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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287)

一纸诏书罢了,若无人承认,那它便是伪诏。

见他面带嘲讽,高贤总算意识到什么,颤着手指向他:“你、你竟敢骗我!”

当初殷慈光拉拢他时,口口声声说隆丰帝已有另立之意,只要他肯为他所用,日后登基必会保他地位稳固,甚至还可以将薛恕交给他处置!

他自没有全信,替对方办事时也多有保留。但德妃挟持隆丰帝拿到的那封诏书,却叫他死心塌地上了殷慈光的船!

——隆丰帝枕中一直藏着一封空白诏书他是知晓的。那天隆丰帝忽然屏退众人又要了笔墨,他就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没想到最后那封诏书却被德妃母子截了胡。

若不是如此,他怎会如此冒险行事?!

可现在殷慈光却说这诏书根本无用!

高贤胸膛起伏脸色煞白,咬着牙根恶狠狠盯着他,似恨不得扑上去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倒是殷慈光目光奇异地看着他:“高公公是与父皇待久了,也变得和他一样蠢了?太子地位稳固,众望所归。我拿什么同他争?又为何要同他争?”

自从他恢复了身份之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觉得他会和太子争。

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逼着他和太子争。

他以为只要自己守住本心就好,但却忘了,这深宫高墙里,弱者是不允许有选择的。

从他站到台前开始,又或者说从他在囚雪浮廊与太子结盟开始,他就已经身不由己了,只不过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不想怨恨,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

殷慈光惨然一笑,将火钳扔在地上,起身朝殿外走去。

高贤怔然的目光落在火盆上,却看到了尚未被火舌卷尽的明黄布帛。眼睛缓缓睁大,他终于反应过来那火盆里烧得是什么,疯了一样将火盆踹翻,徒劳无功地用衣摆去扑灭火焰。

听着身后的动静,殷慈光没有回头。他缓缓行到了西北面的鼓楼之上。

登高眺望,便能瞧见整个燕王宫外,火光连成线,从北面和东面分别往西面和南面蔓延,逐渐成合拢之势。

多半是京营的人马。

殷慈光又侧头看向乾清宫的方向,亦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他费尽心思设计调走薛恕,只是想多一点时间罢了,到头来也只是痴心妄想。

可惜,他特意备下的好茶,到底用不上了。

鼓楼被笼罩在无边夜色里,他脸上的笑容终于落到底,最后变成了疲惫的面无表情。

幸好,都快结束了。

*

乾清宫前的战斗仅仅持续了两刻钟,便以禁军缴械投降收尾。

宫门前的广场一片狼藉,倒地的尸体陆续被清理干净,伤者也被带下去医治,番役们褐衣染血,持刀分立两侧,

薛恕擦净刀刃血迹,回刀入鞘,亲自去迎在旁观战的殷承玉。

“臣幸不辱命,乱党业已伏诛。”

殷承玉着绛紫四爪蟒袍,衣摆未染半点血尘。他上前一步将单膝跪地的薛恕扶起,道:“随孤去瞧瞧父皇,外头这般大的动静,也不知是否惊扰了父皇养病。”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却半点也不担心。

隆丰帝如今是死是活,都已经不重要了。

殷承玉欲收回手,却发觉薛恕反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睨了对方一眼,拇指指尖在他手腕内侧轻划,漂亮的凤眸眯起来,无声道:松手。

手腕上的痒钻进了心里,薛恕舔了下齿列,顺从松开了手。

手掌按在刀柄上时,指腹意犹未尽地摩挲了一下刀柄纹路,冷,硬。不如殿下的手细腻软滑。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不过一眨眼的事,无人注意到二人之间暗涌,只见太子当先走在前方,而薛恕则按刀落后半步随行,便是东宫的侍卫统领赵霖都得往后排。

瞧着倒是仁主忠臣。

三四天内被软禁两次的朝臣们听闻外头动静平息,小心翼翼从偏殿出来时,就瞧见了这一幕。

众人面面相觑:当初是谁说太子与薛督主有嫌隙不合来着?

简直一派胡言!

殷承玉行到乾清宫前,一众朝臣纷纷行礼,而后便跟在了后头,一窝蜂涌进了乾清宫里,探着头往内张望,心里都在揣度着如今内里是个什么情况。

身为太子,殷承玉当仁不让最先进殿。

只是到了内殿门前,才发现门上落了锁,内殿里更是静悄悄听不到什么动静。

殷承玉面上现出愕然之色,紧随其后的臣子们也惊诧万分议论纷纷。

不需要吩咐,薛恕便上前一步,拔刀砍断了锁头。

残锁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仿佛砸在了众人心头。

殷承玉抬手将门扉缓缓推开,屋子里一片漆黑,还隐约有血腥味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