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九千岁[重生](87)

但薛恕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旦山西疫病控制不住,恐怕只能采取下下策。

他垂下眼,沉声应是。

殷承玉又思索一会儿,本还想询问其他安排,忽而注意到外头的天色,想到白日里已经奔波一天,便打住了话题:“其余事情明日再议,孤要就寝了,你先退下吧。”

薛恕依言退了出去,仔细替他关好了房门。

他没有立刻离开,在门前静静站了许久,方才走远几步,召了值守的兵士将殷承玉的吩咐交代下去。

说完后,他又沉吟片刻,补充道:“明日一早让人去城外远离人烟处搭一间屋子,再准备几个铁笼,去乡间寻十只狗,捉上百余只老鼠,将捉来的老鼠与狗养在一处,只给水,不必给食物。”

今日殷承玉与太医的对话落在他耳中,让他多少有些在意。

虽然太医说疙瘩瘟由老鼠而来只是猜测,但他却觉得此病八九不离十和老鼠有关系。从前他就听经历过大疫的老人说过,灾年的老鼠吃不得。

灾年里,人都没得吃,老鼠哪儿来的食物?

多半是靠着无人收敛的死尸为食。

这样的老鼠吃了,便容易沾染死人的秽气和邪气,轻则病上几天,重则丢了性命。

虽然只是老人口口相传,还扯上了鬼神之说,但这些老话都是前人经验,未必无用。

若当真能证实疙瘩瘟和老鼠有关,找到源头,或许对控制疫病能有帮助。

“捉老鼠时都警醒些,衣服裹厚实了,口鼻遮住,也莫要上手。事情办妥当之后,立即将旧衣服烧了,再去找太医拿艾草熏身。”

*

这一晚殷承玉只睡了三个时辰就醒了。

外头天色刚刚露了白,殷承玉起身推开窗,就看见街上有零星人影。

看身形都是些老弱妇孺,躬着身快速从街上跑过,看见无人的房屋,便进入翻找一番。

他定定看了半晌,直到薛恕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方才关上窗户,不再看外面。

“怎么就起了?”

“醒得早。”薛恕回了一句,等他漱完口,又将温热的帕子递给他净面。

“昨日安排的事可交代下去了?”殷承玉擦完脸,将帕子扔进盆中,又展开双臂,任他为自己更衣。

薛恕更衣的动作已经极其熟练,先是内衫,再是外袍。他垂着眉眼,每一步都做得极缓慢极认真,衣袍上每一丝褶皱都被仔细抚平。

“吩咐下去了,今晚应该就能封锁所有路口。”

殷承玉颔首:“赈灾队伍可有消息,还有几日到?”

“快则两日,慢则三日。”

“那等不及了。”殷承玉蹙眉道:“控制疫病宜早不宜迟,孤先去见山西布政使,将赈灾事宜安排下去,等赈灾物资到了,便能尽快安排。”

收拾妥当之后,殷承玉便往太原府城的官署去,同时命人召了山西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前来觐见。

自巡抚周为善被撤职下狱之后,布政使荆卫山就一直提着一颗心,生怕悬在头顶上的铡刀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这日清早忽然听闻太子驾临,他心头先是跳了一下,接着便松了一口气,不论结果好坏,头顶这把刀总算是落下来了,太原府乃至山西这个烂摊子,也终于有人来收拾了。

山西布政使,都指挥使,以及太原知府领着一干下属侯在衙门门前,将殷承玉恭恭敬敬迎了进去。

殷承玉至大堂主位坐下,打量着垂首缩肩,战战兢兢的一干官员,略微缓了缓语气:“怎么就这么些人?”

如今还站在堂中的官员,除开布政使都指挥使和太原知府外,就剩下并十来个官员,

布政使荆卫山面上露出苦涩,拱手告罪:“回太子殿下,官署里之前好些官员也染了疫病,都、都被……处死了。”

周为善任山西巡抚近二十年,掌管整个山西的民政兵权,积威深重,整个山西几乎是他的一言堂。

这一次疙瘩瘟忽发,周为善为了瞒下疫情,心狠手辣处死了不少人,就连一些官职低微的官员也没能躲过。

这些官员往日里听周为善的话听惯了,忽然遇到这等大事,面对周为善的暴行,竟无一人敢反抗。

若不是薛恕派人说动了安东中屯卫指挥使孙耀越级奏报,此事恐怕根本到不了朝廷,而这些被烧死的官员和百姓,恐怕最后也只是周为善奏折里的一个笼统的数字罢了。

虽然有些怒其不争,可再看到这些官员面上憔悴和惶恐交织时,殷承玉也说不出太多苛责的话来。

来之前他已经看过荆卫山生平,此人虽能力平平,没什么主见,却并未为恶。

周为善做下的决策,他也只是听令行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