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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92)

有温泠的帮忙,劝服第一批病患进了疠人所,逐渐消除周为善留下的阴影,后续当会有更多病患自愿住到疠人所里去。

如今尚未研得治疗之法,只能尽量先将染病之人隔离开来,阻止疙瘩瘟继续蔓延。

殷承玉缓缓吁出一口气,在薛恕的伺候下宽了外袍,换了身轻便的常服。

大约是今日受到的冲击太甚,他并无睡意,索性便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坐下,不紧不慢地泡茶。借着袅袅茶香,让紧绷的情绪缓缓放松下来。

薛恕就侍立在他身侧。

他垂着头,半边面容隐在阴影之中,浓黑的眼睫遮挡了目光,叫人看不分明。

殷承玉烫了茶盏,给自己斟上一杯热茶,轻啜一口,方才看向薛恕。

“你之前说你也曾遭过大疫,又曾在济宁待过……”他缓缓转动手指上翠绿的玉戒,用一种闲聊的口吻道:“孤忽然想起来,孤在隆丰十四年时曾去济宁府鱼台县赈灾,那时……你莫不是也在鱼台?”

他转动玉戒的动作十分缓慢,但凝着薛恕的眼光却越发锐利,带着探究和试探:“你曾在鱼台见过孤?”

虽是疑问,但却带着七八成笃定。

这些时日观薛恕言行,他的确是遭过大疫的。

再联想到在天津卫时,薛恕曾说过自己祖籍陕西,后来才到了济宁府定居,却并未提及在济宁何处。

虽然山东水患年年都有,疫病也时有伴随。可能称得上大疫的,却只有隆丰十四年鱼台县那一次。

再联系薛恕对他不同寻常的态度,便叫殷承玉心中有了猜测,故意寻了这么个奔波一夜后十分疲惫的时机,试探于他。

薛恕脸上看不出来太多的表情。

从殷承玉一次次试探逼问他时,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被殷承玉一语道破他极力隐藏的秘密,也并未见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抬眸凝着殷承玉,沉声道:“臣若是如实说了,可有奖赏?”

殷承玉长眉微蹙,抬手攥住他的衣襟,迫使他弯下腰来:“你还想要何奖赏?”

他凤眸潋滟,缓缓抬起那只戴着翠绿玉戒的手,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将食指上那枚玉戒褪了下来。

浓郁的绿色衬得他的手指如葱白般。

薛恕凝着,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这枚玉戒喜欢么?”

殷承玉以拇指和食指捏住玉戒,在他眼前晃了晃。

紧接着他不等薛恕回话,便拉开他的衣襟,将玉戒自领口塞了进去,轻笑了声:“赏你了。”

冰凉的玉戒贴着肌肤滚落,激得薛恕整个人控制不住战栗一瞬。

“不够。”

他哑声道了一句,在殷承玉诧异的眼神里,用力攥住他的手腕,低头将他戴过玉戒的那根手指含入口中,用力咬了下去——

殷承玉疼得皱起眉,正要呵斥,就见他已经松开了口,抬起头凝着他,舔了舔唇,目光放肆。

而被咬过的手指指根处,留下一圈深红牙印。

殷承玉的皮肤白,那鲜红也更发显眼。

“你是属狗的么?”殷承玉满脸不快,又有些嫌弃地看着手指上沾染的水渍,将那只被咬过的手递到他面前,冷声道:“还不给孤擦干净?”

薛恕垂着头,没有反驳,自怀中拿出帕子要替他擦手。

“等等。”殷承玉喝止了他,拿出另一块帕子扔给他:“用这个擦。”

他皱眉看着薛恕手里那块帕子,表情有些嫌弃。

谁知道他用来做过什么。

薛恕只得收起自己的帕子,用他给的帕子仔仔细细将玉白手指上的水渍擦干净。

殷承玉这才满意了,收回手端起茶杯,乜了他一眼:“说吧。”

薛恕与他对视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

从鱼台初见,到辗转入宫。

他将自己鲜血淋漓地剖开来,摊开在殷承玉面前。

殷承玉的表情非常怪异,似喜非喜,似怒非怒,他放下茶盏,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虽然心中已有了猜测,但他还是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进宫?”

“为了殿下。”过往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来,薛恕不再掩饰自己的野望:“想离殿下更近一点。”

殷承玉半晌未语,他垂眸轻抚指上的牙印,指着那圈鲜红的印迹,语气难辨道:“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恩人的?”

他似在问薛恕,又似透过薛恕,问上一世的那个人。

可此时的薛恕并不是上一世那个对他百般折辱玩弄的九千岁,他看着雪白手指上的红痕,回答得颇为理直气壮:“古人有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本来有些不快的殷承玉生生被他气笑了。

他缓和了表情,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的姿态,淡淡睨了薛恕一眼,大度道:“罢了,你没进过学,胡言乱语,孤懒得同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