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星星(33)

薄许妄放下水杯，走到阳台，拉开窗门，微风迎面，吹散了些紧张，轻嗯了声。

“你为什么瞒着我？”

“……”

“你期末考才第二，不在家好好学习，为什么出去？”

薄许妄沉默了下，认真解释：“班主任组织的，外公也同意了。”

语调骤然拔高，充满尖锐斥责：“外公同意，你就去？！”

“……”

薄许妄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唇角抿得平直。

那边传来一声叹：“阿妄，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

这一声叹似麻绳，镶满倒刺，一圈圈缠紧心脏，撕拉血肉，痛得快窒息。

安静了会。

女音放软了些，还是很沉闷。

“暑假有没有跟你以前那些同学出去打篮球？”

“没。”

“打游戏没？”

“没用手机。”

“阿妄，妈妈都是为你好，别觉得妈妈严厉。”语气满意了些。

“没。”

“没有就好，”顿了下，“唉，你要是跟阿文一样优秀，我哪会这么操心……”

“……”

那边絮叨不停，语调开始微扬，带着藏不住的满意和笑意。

薄许妄彻底沉默，垂下眼睫，透过防护栏，看滚烫的地面。

似终于认命：“我比不上。”

“那你就要努……”

薄许妄打断，低声重复：“即便努力，也永远比不上。”

他挂断电话，垂下手臂，捏紧手机。

姜文旭问他，怎么样？

他撒了点慌，不是还行，而是开心。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这么放松的开心。

但在刚刚。

支离破碎，不留半点痕迹。

他想，也许是他不配拥有。

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泯灭。

*

开学前两天，林萌收东西，发现缺了些，林母陪她去最近的商城买。

她不爱逛街，买完就恹了，林母却逛出感觉。

舍命陪老妈，撑了半小时，撑不住去卫生间，出来靠在防护栏休息。

林萌吐了口气，摸出手机，给她发消息：外面等你。

林母杀得正乐，没回。

她没在意，扫向周围，想找地方坐。

竟在家纺店看见薄许妄。

住同一区域就这好，偶遇机会超多！

林萌眨眼，面露激动，差点跑上前，但忍住。

床上用品很私密，他肯定不想她看。

等他买完吧。

她远远望着。

薄许妄站在货架前，旁边几个顾客，结着伴，面带笑意商量。

他一人，面无表情，莫名有些孤寂。

从这角度看，只能看见侧脸，刘海散在额前，微掩黝黑双眸，薄唇轻抿，似拿不定主意。

穿着一身白，看着干净清爽。

两分钟后，薄许妄选好东西，跟店员说话，而后去前台付钱。

店员送他到门口，手里没提东西，应该叫了送货到门。

林萌忙穿过人群，朝他小跑，途中还不忘用手顺刘海。

很快跑到他身旁，林萌一下跳到他眼前，笑嘻嘻：“薄许妄！”

薄许妄脚步一顿，看她一眼，点头，嗯了声。

林萌杏眸闪亮，心道，以前只有嗯，这回有点头！

她立直身体，跟他并肩而行。

有两天没见他，陌生感突生，大脑一时空白。

在家的一腔思念顿时无影无踪，不知说什么。

气氛愈发寂静。

林萌也愈紧张，随口：“你也来买住宿用品？”

“不都看见了？”

“……”林萌微囧。

岔开话题：“我觉得你是我榜样。”

“嗯？”

“独立自主，不用家人陪买东西。”

“……”

怎么感觉越岔越尬？

林萌更囧，更随便：“你这两天一直待在家？”

“嗯。”

“不觉得无聊？”

“……不。”

听出他迟疑了下，林萌心脏猛跳。

好像发现他弱点……

她舔唇：“其实待在家挺好，安静，有空调，不要太安逸。我告诉你一秘密。”

“……”

他没应，林萌不在意，自顾自道：“我也喜欢待在家。”

“……”

“除了偶尔有点无聊，简直完美。”

薄许妄眨眼，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萌抓抓头发：“你没听出来？”

“没。”

林萌有些郁闷，脸快皱成小笼包。

“你喜欢待在家，偶尔觉得无聊，我简直复制粘贴你，这么明显的暗示，你竟然听不出？”

“……所以？”

“所以宅男宅女组团！简直绝配！”

薄许妄实在忍不住，低沉道：“你对我很大误解，但。”

“？”

“自我认知很清晰。”

言下之意，你才宅！

“……”

气氛又安静。

林萌被委婉说宅也不觉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