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星星(95)

薄许妄勾起唇角：“嗯。”

*

五月一过，便是六月。

热潮翻滚，夹着蝉鸣，一波又一波，粘腻又烦躁。

薄许妄走到玄关，开始换鞋。

薄奕坐在客厅，穿着老头衫，蒲扇摇得咔咔响，依然满头汗。

薄许妄边系鞋带边抬头看他。

老人脸很红，布满汗，看着像放了几个月的刚洗过的红富士。

薄许妄皱眉：“外公，你很热？”

薄奕看向他，蒲扇摇不停，力度也没减，摇头嘴硬：“不热。”

薄许妄换好鞋没走，站在玄关看他，似在思考什么。

随后，他叹：“天这么热，别去下棋了。”

听到这话，薄奕立刻不干：“老头就这点乐趣。”

“出门一热，进屋一冷，你根本受不住。”

薄奕不看他，也不说话。

薄许妄不知怎么劝，默默站在玄关。

很快，薄奕叹了声：“那我只看不下，行吧？”

薄许妄想说这有什么不同，但老人一脸可怜，莫名开不了口。

再想到，他一人在家，确实无聊，就松了口。

“嗯，看看就行了，别整天想着。”

“……”

“已经做外公的年龄，别像小孩一……”

薄奕听不下去，打断：“你没约萌萌？”

薄许妄一顿：“约了。”

薄奕摇头轻啧：“竟然让女孩等，你绅士吗？”

“……”

*

薄许妄进教室没一会，林萌从后门进来，朝他走来。

还没走近，薄许妄下意识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拉开。

林萌习惯性坐下，凑近他，神秘道：“猜我买了什么？”

薄许妄坐在同桌位置：“不猜。”

两个字把林萌脸上的笑意打断。

她扁扁嘴，很快理好情绪，从兜里摸出一只小风扇，献宝似的凑他眼前：“当当当！”

薄许妄看看小风扇，又看向她：“给我的？”

林萌理所当然道：“除了你，还能是谁？”

薄许妄沉默了瞬，语气低落：“我没买。”

林萌笑嘻嘻：“正好啊，我买，你也买，就浪费了。”

薄许妄垂着头，没说话，气压莫名很低。

林萌有些莫名，继续笑嘻嘻：“我还买了两个大的寄到家，一个给妈妈，一个给你外公。”

薄许妄抬头看她。

林萌解释：“薄爷爷不是很爱去小区门口下象棋嘛，出门热十几分钟，再进空调屋一冷，他可能受不住，带个风扇在路上，说不定好点。就算没用，也能吹吹风呀。”

薄许妄点头，顿了半秒，突然喊：“林萌。”

“嗯？”

“谢谢。”

林萌有点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还是笑：“我俩需要谢？”

薄许妄语气郑重：“需要。”

这些事，原本应该他来做。

但他没。

甚至完全没意识到。

林萌一下笑不出来，没再说话。

她有点疲倦，觉得自己很失败。

好像不论过多久，不论什么身份，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也永远抓不住他。

*

学校一直不开空调，大家热得像在热锅上的蚂蚁。

同学们愈发期待端午节，思考用什么姿势吹空调。

晚修，教室里不停响起手折纸扇被挥舞的咔咔声。

薄许妄吹着小风扇，风扬起刘海，露出漂亮眉眼。

他认真在稿纸演算，过了会，正要在卷面写答案。

肩头被谁轻拍了下。

薄许妄一顿，回头看。

是王蒙。

王蒙弯腰，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出来一下。”

薄许妄放下笔，起身，跟在他身后。

正在上晚修，走廊异常安静。

王蒙看向他，神情有些怜惜。

几乎一瞬间。

薄许妄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听见王蒙说：“你外公现在正在医院。”

*

终于迎来三天端午假期。

林萌飞快收拾东西，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

何欣见了，好笑：“这么急？”

“可不是，”林萌动作不停，“上午四节数学课，直接榨干我，都没去找旺旺。”

顿了顿，语气悲怆：“我已经一天一夜没见他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久。

林萌面带笑，美好畅想：“足足三天，怎么玩呢？”

第一天一起给大王洗澡。

第二天一起去小吃街逛。

第三天……

光是想想，都觉得幸福。

收拾好，林萌给薄许妄发消息：旺旺，我收好啦！

等了等，薄许妄没回。

林萌没在意，拖着行李箱离开，准备先去校门口。

等她到了，摸出手机看，发现薄许妄已经回了她。

林萌一笑，忙点开，却看见。

-我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