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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蔷薇公爵(112)

作者: 白狐 阅读记录

我问了他,他说他无法接受我躲藏到某个乡下生活,他的未婚妻决不让人在背後指指点点。有点微妙的答案,不是吗?现在的我也不能要求更多了,哥哥们都赞成,他们都很欣赏、感激白里安的骑士精神,帕顿哥哥私下对我说,我想生下孩子,就有责任给他一个好环境。这终止了我的徬徨,我是该优先为小孩著想,我要他过得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我要结婚了,尽管我的心底仍有一丝不确定。

『亲爱的日记,婚礼的忙碌似乎没有止尽,我几乎抽不出空写下任何字。所有的人都开心,甚至白里安也是,他的笑容看来好逼真,那是他擅长的,永远迷人的笑,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看得出来。

我努力学习他,勉强自己笑,笑著接受大家的祝贺,但我的心情没有片刻安宁。

『注意到了吗?我们已经搬到新的家,佛利德林家历史悠久的大屋子。婚礼在前天举行,非常盛大美丽,是从前的我最想要的样子,从前的我,一定会开心一整天。

『以妻子的身分度过,这是第几天呢?我渐渐习惯了在佛利德林家的生活,白里安不喜欢我花太多时间在桌前写字,他要我专心照顾自己的身体。

他多虑了,我的身体很好,我想宝宝也很好,会是男的?是女的?这是我最近常想到的事,而不是那个人,我想他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少,只要多努力几天,我能完全忘掉他,而我一定会做到。

『今天哥哥们一起来探望我,问我过得好不好?

事实上我过得比想像中好得太多,白里安是个温柔的人,我也见识到他从前不给我看见的体贴一面,他甚至知道我爱吃的食物,我应该从未对他说过的。也许,我真的做出正确的抉择,可是我的心里依旧难受,我坦然接受这一切好意真的不要紧吗?白里安原谅了我?还是在同情我?若是我能真的问他就好了。

『今天很糟糕,我哭了一场。下午找东西的时候,我无意间翻到那个人送我的鍊坠,有七片花瓣的银饰,分别时他说他会永远爱我,然後挂在我的颈间。

这就是他的爱吗?我握著鍊坠,泪流满面,却被白里安撞见……他立刻转身走了,而我忘不掉他的表情。

我该要怎麽解释?我的泪水不是因为思念或爱意,决不是的……

『我听说了一些事,关於白里安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显然他还是从前的那个白里安。我不怪他,只希望他愿意爱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心愿,至於他和我之间,我已不存奢望。

『我睡掉了一整天!怀孕都是这样吗?每天都想睡,我也真的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肚子里的小家伙正好相反,最近很活跃,总爱踢我,白里安每次都用羡慕得要命的表情听我说这件事,说他也想要被踢。

不可思议,他假装我哭泣的事件不存在,装得简直毫无破绽,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找不到,只好算了,反正那也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夜深了,不能再多写,我不想惹白里安不高兴,他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认为写日记让我疲累,其实根本不会,但我不想争。

『原谅我潦草的字迹,大家都不准我下床,可是我一定要在这一天留下纪录,所以我偷偷躲在床上写。

今天我是一个母亲了,我有一个最漂亮的宝宝,是男孩子。看白里安小心抱著他,那副笨拙又温柔的模样,我又哭得乱糟糟。

他为他取了名字,叫尤金,尤金佛利德林,真好听的名字……』

字句已来到纸张末端,卡雷姆打算翻页,一只手掌伸过来,按住了日记本,然後是一滴湿润,悄悄落在手背上。

【100】

「尤金?」

原本只是一滴泪,卡雷姆询问的低语让勉强控制在眼眶内的伤心撑不住,滚下来好几颗。尤金连忙别开脸,躲藏在卡雷姆的肩头,那是不弄湿纸页、不被看见表情的唯一去处。

「是我……」他哽咽著,「这麽多年,我一直存疑……他们是相配的两个人,彼此相爱,为什麽看起来不快乐?什麽隔阂存在他们之间?我猜不到,因为……因为是我……我就是那层阻碍,是他们无法……无法幸福快乐……」

他整个人伏在卡雷姆的肩头,泪水淹湿对方的衣裳,伴著那份带苦的咸味,话语凌乱细碎说不完整。

他没做什麽,只是存在,就害他最亲爱的几个人一生憾恨;而他根本也无法再做什麽,一切都在他的懵懂不觉中悄然过去,遗留下自责的郁结,继续摧残著存活的人。

卡雷姆的一只手在读日记时已揽著尤金的腰,现在他松开另一只手,拥紧他,任日记本落在脚边。

他静静等著,等尤金的伤心随著泪水流泄大半,才说:「……你其实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完全没有道理吧?」

尤金没说话,抓著卡雷姆肩膀的手掌猛然收紧,背脊快速起伏著。

「那麽我呢?尤金,我是什麽样的存在?」

意外的提问,尤金抬起头,红红的眼里添了一抹讶异,卡雷姆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他毫不怀疑,卡雷姆本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我出生了不是吗?山川都能因为时间改变,何况意志的成份是羊奶乾酪的软弱人类。你不必操心他们之间的感情,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这样的说法,搭配卡雷姆自信的笑,显得极为有力。

尤金沈默了片刻,「但是我……不是父亲的孩子……」

「如果你坚持要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那个别人最好只限我一个人。」

变不出乾净的衣物擦拭尤金泪湿的脸,卡雷姆於是亲吻他,落下比泪珠更大量、更炙热的吻,「如果你要哭泣,让泪水只为了激情与喜悦存在。母亲若希望你为她哭过的事情再哭一次,她会在生前亲口说出来,你现在为她年轻时的抉择哭泣,只是在伤她的心。」

卡雷姆的话带来一点点刺痛,在好的方面。尤金倚靠著他,听著他说,视线不再迷蒙,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缓,不仅仅是因为说话的内容。

「算一算,你的老爸数量不过是比一个多出一个,我相信连水痘都比这个烦恼罕见。你知道,多一个老爸总好过多一个……多一个……呃,肚脐!你可以选择唾弃哪一个老爸,不理睬哪一个老爸,肚脐却甩脱不掉哪!」

「确实,选择在我……但是,肚脐?」难道没有更好的比喻?

「嘿,你不是认真在考虑要两个肚脐吧?」卡雷姆假装惊恐地问。

「你不喜欢,我当然不考虑。」尤金被他逗得微微一笑,糟糕的心情被糟糕的比喻带走部分,剩下的……他叹了口气,「无论对错,做为人子,我不再质疑母亲的作法,可是我……我无法接受那样的生父。」

「那就当老爸的孩子吧!想想小黛丝,万一萝妮没有嫁给她那个好可爱好愚蠢的小笨蛋,你疼爱小黛丝二、三十年,最後她因为你们之间没有血缘而悲伤难过,你作何感想?」

尤金抿著唇,一样是不短的沈默,先前的抑郁忧伤却淡了许多。

「你想,父亲为什麽让我们读这些事?」

「我正打算找出原因,」尤金那一声父亲,像从前一样,让卡雷姆稍微放下心。他捡起日记本,拍掉外侧的灰泥,「读下去,也许能解答你的疑问。」

日记被重新翻开,纸张轻薄,对照的是尤金沈重的心情。他不太想看,深怕发掘到更多难以承受的秘密,可是他也无法率性说一声不,父亲的意愿、母亲的心声摊在面前,他只能任字迹在发红酸疼的眼前一行行跑动,提心吊胆读著。

连续好长的一段日子,纸上写的都是养育尤金的纪录,关於他多麽可爱,白里安多麽疼他,尤金的第一句话第一个笑……他们两个人当中至少卡雷姆读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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