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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走出大杂院(50)

只是这些书是要票的,并不是随便买的。

顾舜华便想起来,好像那本书中提到马上要改革,增加英语考试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任竞年是不是也得好好学英语?

她便又问起来英语书,谁知道这次销售员直接给她一个白眼:“不知道。”

顾舜华无奈,估计人家看出来了,她没书票,人家不愿意白费这功夫。

这倒是预料之中,现在的八大员,一个比一个横,那天听大杂院里街坊闲聊,说琉璃厂那边的国营饭店挂出来牌子,写着“不得随意打骂顾客”,现实就是这样,手里握着物资的,就是眼睛朝天不正眼看人。

当然,从那本书里,顾舜华知道,再过几年,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或许因为知道了这些,她心态上就非常平和,丝毫不会因为销售员的鄙薄而憋什么气。

人就是这样,当你能从更高更远的角度看一件事,当你预知了将来行业的发展和命运,对于眼前的鸡毛蒜皮好像也就不在意了。

从新华书店出来后,她便搭乘公交车直奔天桥过去了,下车后走到了天桥西边的福长街。

天桥位于首都的中轴线,据说每年皇帝去天坛祭天都要经过这座桥,所以叫天桥,不过到了解放前,这里已经是繁华的平民市场了,天桥的西边就是福长街市场,就顾舜华知道的,福长街市场会卖一些二手的旧书,以前她就会和几个发小跑过来,两分钱租一本小人书,然后大家一起换着看。

此时的福长街依然如她记忆中的模样,低矮的平房灰蒙蒙地立在冬日的傍晚,谁家的炊烟袅袅升起,天桥上热闹的声音时不时传来,而就在那低矮平房前,还有一些半开的门前,零星散落着几个小摊。

这些都是旧书,不要票的,私底下偷偷地卖。

那种小门户,其实在早那会儿就是“半掩门”,说明白了就是暗娼,出来拉客的,不过解放后,新社会了,没暗娼了,这种“半掩门”便卖书了,卖书也是偷偷摸摸地卖。

这里的买卖自然都是偷偷摸摸的,顾舜华转了几处“半掩门”,终于在一个小破院内,翻出了宝,竟然有好几本物理书,《普通物理学》、《数学物理方程》、《生物有机化学》和《化学简史》,还有几本外文书籍。

那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嘴里叨叨着:“这都是好东西,一位大教授的,之前家里被赶到乡下,东西都扔了,我妈打扫的时候偷偷带出来的,要不然哪能随便卖呢!”

顾舜华初中毕业就下乡了,高中的物理化学知识也不懂,不过粗略一翻,觉得好像比较难,应该对任竞年有所帮助,问问价格也不贵,两毛三毛的,也就买了。

买了后,她就要把书装进一个黑布口袋里,谁知道装的时候,却不小心看到了扉页一处角落的签名,看到后,脑子里顿时轰隆隆像是有滚雷滚过。

那签名上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赫然正是“严崇礼”三个字。

严崇礼,这就是书里剧情中,她嫁的那位教授。

她僵硬地翻着那些书,每一本上面几乎都有签名,有些不是签名,而是印章。

她发现自己甚至清楚地知道,严崇礼的印章是寿山田黄的,金黄细腻,上面的萝卜纹都清晰可见,他写完一幅字画就那么往上面一盖,姿态洒脱。

那卖旧书的女人见她那表情,以为她后悔了,忙攥紧了手里已经拿到的零钱:“这书都挺好的,再说刚才就让你看好了,你买了就买了,可不能反悔。”

顾舜华深吸口气,将那些书放进黑布袋里,淡淡地说:“我没有要退的意思。”

说完,拎着那些书走出了长福街。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很晚了,顾舜华拎着那一大兜子书,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办。

谁能想到,她要给这辈子已经离婚的前夫买学习参考资料,却买到了原本按照剧情她应该改嫁男人的书。

她算了算大概的时间,现在严崇礼估计还在乡下放羊,但应该很快就会回到首都了。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沿着书中剧情走,她会照顾儿女,会和任竞年相濡以沫共同把孩子抚养长大。

但是,现在看来,书中的剧情线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她冥冥之中还是会接触到严崇礼。

天已经暗了下来,没有风的冬日黄昏,一切都是淡然而清冷的,前面几乎掉光了树叶的槐树上,只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安静地支棱着。

顾舜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终于还是走到了路边墙根底下,将书倒出来,之后把扉页上写有严崇礼名字的纸业撕下。

撕下来后,她重新把书装进袋子往前走,走到了一处官茅房,看着四下无人,直接把刚刚撕下来的扉页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