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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火葬场了,是谁我不说(98)

作者: 柳不断 阅读记录

春节前,他们开车去超市买了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装满后备箱,途中谢父谢母去药店买了几袋备用物品,谢汶像没了大人管的孩子,在街边随意乱晃。

罗马城大街小巷恢复正常营业,这里没有过年的气氛,一切都很寻常。

阳光照在圣天使桥下的河水,微风推动着粼粼波光向下游缓慢移动,路边两排法国梧桐也跟着摇曳,某条街边拐角的红色砖墙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穿着黄色背带裤正站在阴影里吹萨克斯。

谢汶站在他面前听了一会,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对这种乐器很有兴趣,但祖父觉得萨克斯不够庄重,也不能像个绅士一样站在交响乐团里演奏,便及时打住了他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小男孩吹得很好听。

谢汶从钱夹里取出一把钱放到地上的乐器盒里,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停下吹奏的动作用蹩脚的中国话对他说了句谢谢。

紧接着他看到眼前这位俊美的观赏者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像身后的日景一样美。

谢汶对他说再见,继续在药店门口的街道里晃悠起来。

他走进一家花店,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跟在他身后为他介绍每种花的品种。

其实根本不需要介绍,谢汶已经对市面上绝大部分的花和花语了如指掌,至于原因……不用详说。

最后他抱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从花店里走出来,瓶子里种着一颗绿笋一样的植物。这是谢汶亲手挑的,等它长大,会在窗边开出白色的风信子。

回到家以后,他从自己的房间里翻出以前写的乐团训练日记,那上面记载着他每一次努力争取乐团首席的演出节点,这些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年节过后,谢汶联系了许久没有见面的爱乐乐团成员,他们大部分都是意大利人,激动的语速经过电话信号的加工处理让人难以辨清。

他重新加入了乐团的训练,准备着最后一次演出。日子就在这样忙碌充实的时光中过去,在这样的国度,他不会触景生情,更不会因为某件事而想起过去。

可是谢汶心里很清楚,他的潜意识在抵触,并且还不能完全适应这样的生活。

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姜知野的时候,是在某个寂静的夜晚。

从训练室走出来,天上下着雨,他遵循着身体的自然反应,向大门口望去,雨雾中没有那辆奢华低调的黑色轿车,没有男人撑着伞在那里等他。

自然也不会有人帮他打点好所有细节,甚至连衬衫的扣子都要帮他扣好,那些用来暖手的咖啡,带着冷淡气息的围巾,温热的怀抱以及亲昵的耳语,全都消失不见了。

谢汶承认姜知野在日常生活中对他的照顾可谓关怀备至,有姜知野在,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甚至连浴室里的热水温度都是男人帮他调好。

然而在这样的夜晚,他要独自一人回家,独自一人解决晚饭,独自一人洗漱过后再独自一人睡去。

可是怎么睡得着呢?谢汶难过地闭上眼睛。

他的身体和心理,已经全部交付给了姜知野,在许多不经意的细枝末节,他心底隐隐期待着姜知野的出现,就连身体的愉悦与快/感,也只能依赖姜知野。

这种病状无法治愈,谢汶清醒地度过黑夜,到了第二天,又像往常一样忙着练琴。

在他的想法中,这段感情断了就是断了,没什么好后悔的。姜知野迟早要和别人结婚生子,这种后果他早已预料。可是感情向来由不得人的理智左右,它根本不受控制。

在跨年夜那晚,谢汶痛苦地问母亲,要怎么才能把他忘掉?

谢妈妈反问道:为什么要把他忘掉呢?忘掉他,是对你的不尊重。

谢汶没有接话,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学会和这种爱恨交织的感情和解。爱很重要,但它不会是一个人的全部,他要向前看,把这部分压在心里某个角落,久而久之,他会忘了自己爱过姜知野。

于是他接受自己爱上了姜知野这个事实,然后一点点用生活的其他部分把它化解,掩埋。

生命的轨迹是向上的,谢汶相信自己会慢慢快乐起来。

与温暖湿润的南欧不同,春节过后正是唐家市最寒冷的季节。

姜知野难捱地度过那两个月,假期结束便迫使自己的日子重回正轨。他叫来阿姨把整座别墅打扫了一遍,将谢汶的所有东西收纳到房间里,落了锁。

强大的自制力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只要没有人主动提起,他不会想起两个人甜蜜的过去。

有时眼前的一切也会让他迷茫,这么多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向更高的地方爬,站在最顶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