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52)

顾教授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劝了半天才把王女士给劝过来。

刚到包间门口，周母立刻迎出来，第一句就是，“好几天不见，我看小一又漂亮了，越看越喜欢。”

顾唯一礼貌地笑了笑，在进包间前，她侧头看了一眼走廊，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清瘦颀长，只有他穿休闲的衣服能穿出颓废的样。

不过季让会来这儿？

“小一进来坐。”周母过于热情，她今天穿了暗红色的旗袍，还特意化了妆。

对于周母的体贴，王女士皱眉，觉得不简单。

于是低声在老顾耳边说:“我怎么觉得她看咱们女儿像看儿媳妇一样呢。”

顾教授看了一眼，“人家没那意思吧。”

“我看着像。”王女士眼睛毒辣得很。

饭吃着，两家聊的还算不错，顾教授与周教授谈起了学校的事情，周母拉着顾唯一的手，嘴上说着怎么怎么喜欢她。

“我呀就喜欢小一，特想让小一做我儿媳妇。”

周母的话还是说了出来，饭桌上沉默片刻。

顾唯一眨巴眨巴眼睛，她隐约猜测，是徐然回来把周母刺激到了。

徐然跟周霖见面，周母肯定知道。

顾唯一与周霖一起长大，去过很多次周霖家，周母对她并不热情，有的时候还会用一种她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眼神瞅她。

这次突然转变一定是被刺激到了。

顾唯一记得高二的时候徐然和周霖在一起一个多月，恋情就被周母发现了。

徐然被周母骂了一顿，后来徐然还找过她哭诉。

但他们也没分手，而是转入地下。

周母眼光一向高，顾唯一也不知道她哪里能入周母的眼。

周母哈哈笑了一下:“我真的很喜欢小一。”

周霖抬起头，嘴角一直带着温意的笑，似乎有些无奈:“妈。”

他的表情倒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些难为情。

王女士大场合向来不行，“小一还小，不着急。”

周母接过话头:“不小了，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小一还喜欢过我们家霖霖呢，我记得小一写过日记，对吧，霖霖。”

日记，又是日记。

顾唯一抬起头看向周霖，话却是顺着周母的话头说的:“你们知道我日记的事情？”

周母以为顾唯一因为日记的事情难为情，于是特别温和地笑着说:“知道啊，听霖霖说过，写日记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难为情，这次霖霖回来”

“妈！”这次周霖的表情不再温和，变得异常严肃。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顾唯一突然站起来，椅子刺啦一声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周霖坐在那脸色不好，当王女士和顾教授看过来的时候，他低下头。

高三那年，顾唯一日记本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好事者问:“周学神，陷入三角恋感觉怎么样？”

当时他忙于留学的事情，对于这些事情不上心，或者说是不想管，即便后来看到越演越烈的谣言，也全当看不见，甚至连徐然，他都懒得应付。

有时徐然过来打扰他，说:“你的小青梅喜欢你，你也不表示表示。”

“有你就够了。”简单的应付话，就会哄得徐然高高兴兴的。

后来，留学尘埃落定，他才从徐然那里知道顾唯一转学了，回了老家上学。

那时候看着网络上的谣言，以及有人的打趣，他有了愧疚感。

但那时候他想说些什么为时已晚。

*

南城的秋天已经过半，街上到处散落着橘黄的叶子。

季让插着兜斜靠着半坐在窗台上，看向外面。

自从回来后，他身上那种颓废感更加明显，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除了顾唯一。

他还挺期待顾唯一请他吃得那顿饭。

“你怎么回事？”跟他说话的男人坐在餐桌前，男人戴着眼镜，一副斯文的长相。

“就那么回事。”季让有些不耐烦，他侧过头看向外面，有些无聊。

男人没被他的语气惹生气，依旧温和:“那能把你外公惹住院？”

“跟我没关系。”季让皱着眉，更加不耐烦了，“你要是吃饭就赶紧吃，不吃我走了。”

“你爸的生意到了国外，一家准备出国，你不去看看？”男人夹了一口菜说。

季让站直，他低垂着头，此时没那么暴躁:“你也说是他们一家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低着头，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小让，回家吧，别在外面飘着了，以前的事情既然都解决了，那就是解决了，你不需要有那种负担。”男人似乎有些心疼他。

“小舅，我哪还有家啊。”季让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地笑，“况且，那些事儿能轻易解决的话，我也不会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