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愿(41)+番外

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黎愿的视线，如柱地往下淌，他堪堪只能看到迟验的一点虚影。

他们明明身处同个空间，却被割离成两个异世界。

黎愿这边是临时搭建地关心，迟验那边是长久凶狠地抽打。

黎愿屏蔽了周遭喧哗，却能清晰地听见皮带扬起的风声，和抽在迟验背上皮开肉绽的崩裂声。

第46章　四十六

103.

黎愿醒来时正躺在校医处的病床上。他早上起晚险先迟到，匆忙得也没来得及吃早餐，刚才在办公室又哭得凶，引发了低血糖导致的昏厥。

“你醒啦！”章瑶瑶扶他坐起来，“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黎愿摇头，“我没事。”

紧接着他又问：“迟验呢？”

“他被他爸带走了。”章瑶瑶说，“你昏过去那刻是没看见，迟验突然发疯似的地往外冲，也没听见他说什么，被他爸锁里面打得不成人样，皮带一鞭鞭狠狠地抽。吓得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偷偷跑医务室陪你来了。”

104.

这事最终闹得全校皆知。迟验本就是问题差生，档案上记的大过小过无数，屡次犯错，再加之此次事件的严重性，自那天之后，他一直没来上课，请了很长一段假。

他不来，黎愿就等。

可最终等来的却是他将要退学的消息。

黎愿趁课间翻墙跑出学校，这是他第一次逃学。

由于不是放学时间段，校门口不好打到车，下一班公交还要等十五分钟，黎愿等不及，一路狂奔到他家，撑着膝盖，气喘如牛。

他抬手摁响门铃，开门的是迟父，见到黎愿愣了愣，随即转身喊迟验出来。

迟验扶着墙，一步一挪慢吞吞地贴着墙走，脸色苍白，额角冷汗直淌，身上一股浓重跌打酒的冲鼻气味儿。

迟验在门内黎愿在门外，那扇门框是一堵无形的墙。

黎愿红了眼框，看着他，问：“那我呢？”

没有铺垫的开场白。

你转学了，那我呢？我怎么办？

迟验有很多话想同黎愿说，想说你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就能离开这里了。

想说，我只是转学，我们别分手，我会回来找你的，你愿意等我吗？

想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离遇星淼远一点，不然我会吃醋的，不好哄那种。

想说喜欢你。

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不想走。

……

迟验接过他爸递给他的三千块钱，强硬地塞到黎愿手里。

他没有抢他钱，黎愿的眼泪挂在下颌上，哭着说：“我不要。”

迟验心如刀绞，扶在门把上的手紧了又紧，才堪堪忍住想帮他擦掉眼泪的冲动。

迟父就在一旁，一些话一些事他不能说也不能做。

他看着他哭，颠倒是非道：“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要回被我抢的三千块吗？”他说，“你不收我爸又该抽我一顿了。”

迟验在家穿了一身短袖居家服，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胳膊上，皆是一道道未破皮的血痕，“还你了，不欠你了，回去上课吧。”

说罢，迟验便侧过头不再看他。他抬手要关门，黎愿却拦在门前，“迟验，你要转去哪里？我毕业了去找你。”

他不给他答案，黎愿又说：“如果不想我去找你，那你来找我好不好？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迟验缄默片刻，话在舌尖滚了几遭，千言万语的呢喃最终成了一句伤人的断绝，“那颗水晶石头不值钱，扔了吧。”

第47章　四十七

105.

迟验转学了，没人在意他转去了哪里，就像没人在意乌娇死了。

地球运转，每株花每条鱼都在努力过好自己的一生。世上每分秒有人出生，每分秒有人死亡，没人会留意与自己无关之人的生老病死。

好比乌娇躺在病床上，曾经的嫖客们不会去关心一个MB如今过得如何。活着，死了，还是病了？

关心肯定没有，恶意总归是不少的，就像故意把性病传染给他。

黎愿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剪掉了及腰长发，留着帅气利落的英俊短发，终于有些男孩子的样子了。

乌娇曾说过他不喜欢长头发，现在剪了，他说陈金真好。

他还说过，他不喜欢那些大腹便便，总是不洗澡的臭男人；不喜欢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坏蛋；不喜欢晚上在他房间里进出的所有陌生人。

当乌娇确诊后，陈金说以后都不用接客时，乌娇雀跃，他说陈金真好。

陈金真好。

陈金是一切痛苦的来源，他却说，陈金真好。

乌娇还曾对黎愿说过，他不走，会永远陪着黎愿。

他不想死，可是他要死了。

没有永恒的承诺，只有眼前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