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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37)

作者: 豆荚张 阅读记录

呸。

这天的安排确实不多,因为陈佐达和我这场戏相当耗费心神,双方都需要大幅度调动感情与情绪。

有争吵,有哭闹,有爆发,我还得在良心和怨恨当中挣扎,差点失手掐死他这个恋人兼人生导师,最后和关山手忙脚乱将人送去医院。

当顾白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就遇到了关山的父亲,人生最不稳定最难熬的日子,是这个年长的男人带他度过。

他庇护他,救赎他,也成为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在那少年拔节成长的阶段,年长者的阅历见识完全呈碾压势,加上有意无意的引导,他就成为他为自己量身定制养成的“伴侣”。

许多年里,顾白都以为,这个男人爱自己。直到他病了,两人的生活变得摇摇欲坠支离破碎。

在离死亡愈来越近的绝境中,男人日渐褪下伪饰,放纵一切欲望和情绪,表露所有愤苦与遗憾。

当初的少年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好的年华其实是被对方自私禁锢和使用的。

然而十年已经过去,时光不可重来,醒悟带来的伤心和恨意只能糅杂于本来就稀碎的生活中,眼前的每一刻都太难过了。

当那男人充满怀念地提起前妻,自豪又愧疚地赞扬起已经成年的儿子,唏嘘感叹对前半生的向往时,顾白受不了了。

“老关,你是不是想落叶归根?要不,我现在就掐死你,把你烧了,让你儿子把你带回你老婆那边埋起来?”

我手上拿着热毛巾,一边给他擦胳膊一边笑着说。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混浊的眼珠慢慢转向我,憔悴的脸上表情模糊,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说什么呢?”

“我说啊,”我附身凑近他,笑容加深,眼神落在他的鼻尖上。以前我最喜欢他的鼻子了,因为又挺又直,接吻时蹭着我的脸,暧昧戳人得要死,“现在就让你魂归故里,免得你又离了婚,又不愿意娶我,死后灵魂无处可去。”

这次,他听清了每一个字。而且,意识到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我是他养出来的小东西,是好是歹,是乖是疯,他稍匀一点注意力过来就看透了。可惜,自打生病以来他忙着悲春伤秋忆往昔,已经太久没有在乎过我。

转眼间,我手里的毛巾就缠上他脖子,半个人压在他身上,令他无力动弹,只能任毛巾绞紧了呼吸。

看着他艰难发出呜咽和破碎的喊叫,双手在空中挥舞,双腿不断乱蹬,我就笑得越发灿烂。

“老关,我好看吗?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经常这样笑,你说我像神话里的美少年,你还记得吗?”

“啊呜呜……唔……白,白……”

“关叔叔,这段日子你太伤我的心了,你怎么能想着回到那边去?既然已经养了我就应该一辈子管好我,死了也得跟我绑在一起,对不对?怎么能想着丢下我?”

“……”他的面色已然煞白,唇无血色,眼珠突出。

死亡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我却不畅快,只感到一阵痛苦,心口被什么东西拧紧了,疼得要窒息。

眼泪从酸胀的眼眶中大颗大颗落下来,只能张嘴呼吸,哭喊着质问他。

“为什么?为什么啊!关山都同意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意娶我啊!你养了我为什么不愿承认我啊,我到底哪里见不得人?哪里比不上你抛弃的老婆?你……你别想走,你根本没资格走!”

“顾白!”

突然,一个声音钻进我耳中、接着有人猛地从后面搂住我,将我用力拖开。

我早就哭得浑身失力,手上不由得一松。这便像松开了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自此栽入暗无天日的深水里。

根本顾不上管那个人是谁,我反身埋入对方怀中痛哭。他仿佛是骂了我一句,我也完全听不清,全身心都在颤抖和宣泄。

少顷,一只手落在我肩上,动作迟疑地抚了抚,僵硬的怀抱也随之稍稍敞开。

我闻到了迟雪的味道。

不是关山——这一刻,我掉出了顾白的世界,灵魂归位,呼吸间嗅到的人只有迟雪。我嗅到他在我们重逢那天喷过的香水味。

当时我好像很不适,很嫌弃,可此刻它让我安心,想要放纵一点什么——在没有人知道的、幽闭的角落里,释放属于向程的压抑和情感。

“别哭了,顾白,没事了,没事的。”迟雪轻轻安抚我,那只手从我的胳膊转移到背上,动作变得顺畅起来。

我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现,只知道埋头不见人的现在就是我最最安全的时刻。以入戏之名,我想怎么发癫都行。

这个姿势维持了相当一会儿,迟雪慢慢俯首凑近,和我交颈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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