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厌(63)+番外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他认识了贺亭衍,只因他愚蠢地相信了这个工于心计,喜怒不形于色的侯府世子!
世人说得没错,贺亭衍是妖,还是个害人不浅的妖。与他牵扯上瓜葛,任谁都会家破人亡!
他起身看着这间住了十六年的镖局,因为打斗已然变得面目全非。前院躺着的尸体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身上中的刀法也正是爹的功夫。
尸体手上握着的狼刀他从未见过,但刀柄上的狼图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场灾难就是因为贺亭衍才招来的。
他咬牙愤恨地往镖局四周撒着烈酒,而后看着爹的尸体,绝望的点燃火把。
戌时刚至,柏穗城中名震一方的四海镖局烧起了通天大火。
贺亭衍得知后顾不得家中礼数,脸色苍白,神色慌乱地赶去镖局。
只是那大火烧得实在太旺,等他带着铁骑赶到时,大半都已经被烧成了骨架。
“灭火,救人!咳咳……”他心急得猛烈咳嗽。
怎么会?来镖局的只有陶先生,他明明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来私下查账的事,对外也只道是来拒婚的。
陶先生不可能会背叛他,也不可能会是与刨心案有关的人。为了不引起众人怀疑,铁骑小厮他一个未叫。
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可能还会发生!
“咳咳……江敬舟!”
急火攻心,身体疼痛。他站不起来,脱离了轮椅便不受控的摔倒在地。只见那前院中,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烧焦的尸体。
尸体周围皆是被烧红的狼刀,上边的图纹,正是今日江敬舟给他看过的狼头图案!
随之赶来的还有往常跟江敬舟一块儿玩闹的兄弟,吕鹤跟安启明急匆匆地提水救火。
嘈乱、叫喊、哭泣。被人拉出来的焦尸在镖局外排成一排,只是那模样被烧得辨不清原本面貌,剩下堆枯骨,早已不知谁是谁。
“江敬舟——”
贺亭衍看着眼前的大火,疼痛的身体蜷缩一团,鼻腔跟耳朵里相继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疼,浑身都疼,尤其是心口的地方,闷着憋着。那个会笑会惹他生气的少年,最后离开时的神情,是对他的恨。
他终究,还是把身边的人全都害死了……
柏穗城外的山林,江敬舟拿着匕首疯了一般狂奔。晚风在他耳边呼啸,他急喘着气翻身躲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他捂着嘴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不让人听见,他匍匐地面,透过灌木缝隙看着几道追赶着他的黑影穿梭而过。
这些人的手里皆拿着刻有狼头图纹的狼刀,他们的身上还染着鲜血,那一定是与爹打斗时留下的。
手掌握紧匕首,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出去白白送死。
他必须得活着,活着才能替爹报仇!
黑衣人骂了句,摘了面罩后恼怒道:“居然让那臭小子跑了!”
另一个黑衣人没好气道:“那小子一定是皇子,也不知道今年是个什么年纪,若是年龄相符,东西必定在他身上!”
一名女子在两人身后,安抚道:“急什么,黑狼不是还有个夫人跟女儿,查查都去了哪儿。那臭小子走投无路,必定会去与他们会合。”
两名黑衣男子忙拱手道:“是。”
江敬舟躲了一夜,周围的灌木划的他满身是伤。有那么半刻,他一度以为昨晚的悲痛只是场噩梦。
右手紧握着的匕首在日光下隐隐泛着光,他看着刀刃,忽然红着眼嗤笑一阵。
何其可笑,都到了这种时候,被他当做护身符一样的东西,竟还是贺亭衍给他的。
他恼怒地将匕首丢弃,可就在准备离开时,又回首将其收回。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确实已经一无所有了。
他在山林里走了整整两日,幸运的是沿途都没再碰上那群追杀他的沙狼。
不能回锦州,不能回柏穗城,他看着漫无目的的前路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从前镖局押镖他曾跟爹出过几趟城,可大多都是些周边的小城镇,从未去过远途。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无知无用。
出了山林便到了柏穗城相邻的城镇,这座城他还是头一回来。抬头看城门的牌匾,三个大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守门的士兵见他一身狼狈原想上前询问,但看到他这身衣服又后退一步没有阻拦。
他差点儿忘了,离开侯府时他穿得是贺亭衍的衣服。
进了城途经一家包子铺,诱人的香气飘得满大街都是。他走了两天一夜滴水未进,此刻闻着这包子味儿实在饿得慌。
可他逃出来时什么也没带,身上唯一值钱的只有匕首和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