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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169)+番外

穆子石手伸到他袖子里暖着,沉吟道:“我知道射虏关离不开大将坐镇,蛮族虽被你击溃,毕竟还有青穹部乞和尚存,而乌德部亦有小股兵力苟延残喘,他们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一时难以剿得干净。边陲军营若是长久兵将不和的话,蛮族必定又会蠢蠢欲动……”

说着蹙眉道:“不过仅仅就靠这个,你敢大大咧咧的跟皇上和谈去?”

看齐无伤唇角略略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登时省悟:“你早就料定,皇上不会当真夺你的兵权宰你的脑袋,是不是?你齐无伤岂是束手就擒之人?皇上有黄雀儿所,你雍凉却也人才济济……”

齐无伤笑着用胡茬去蹭他的颈子,穆子石怕痒,抬手就挠了一爪子,却被他牢牢制在怀里不容躲闪,道:“穆大人神机妙算,可这一卦算得错了,两年前皇上遣人进驻雍凉军营时,是真想撤我兵权,只不过慢慢发现此事非一日之功,只能作罢。”

穆子石斜斜瞥他一眼:“可皇上也没现败笔俗手……他知自己时日无多,生怕少冲继位后,镇不住你这个领兵王爷,干脆就用李世绩故事,先贬你冷落你,再让少冲重新启用你,你可不就得死心塌地侍奉新皇了?否则天下悠悠,民心众口也饶不得你。”

齐无伤啧啧道:“看来你倒是皇上的知音,那你知不知道……其实皇上真正想要的是你的命?”

穆子石缩在他怀里,沉默半晌,方低声道:“……我猜得到,我和太子殿下还有少冲,都知根知底纠缠太深,皇上不放心我活着也是应该。”

齐无伤微微一笑,道:“不光如此,皇上最怕的是你在我身边,咱们兵谋合流狼狈为奸,一个不小心就夺了江山,说也奇怪,你对他们父子一片冰心可鉴天地,皇上却把你当作最大的权奸隐患。”

穆子石叹了口气,道:“随他罢……我也不在乎皇上怎么看我。”

齐无伤笑道:“幸好皇上到底拗不过少冲,少冲不单信你,更想成全咱们,皇上又瞧着你就比死人只多一口气,这才让我得偿所愿,顺顺利利的拐带你回家。”

穆子石听他笑得别有乾坤,脑中灵光一闪,已恍然大悟:“我这次的病……是你的手笔?”

第123章

齐无伤却突地沉下脸,勃然怒道:“你还敢说!”

穆子石知他发怒的原因,登时心虚,也不敢追问,只埋头装死,作无辜状。

齐无伤不会轻易被蒙过去,当即喝问:“你回京是不是就抱着一死了之的糊涂念头?”

“没有!”穆子石抵赖着绝不承认。

齐无伤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冷笑道:“你只想着要对得起予沛,对得起少冲,甚至怕我对不起虞氏王妃,不忘成全她与我最后的时日……是么?”

穆子石无言以对,又挣不开他的手,气道:“你捏疼我了!”

齐无伤到底不忍心真弄疼他,松开手叹道:“疼?你是铁石心肠,子石,你若是真那么自私任性的一死……怎么不想想我?你对得起我么?”

这句话说得无比的柔软而隐忍,更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央求之意。

穆子石不禁愣住。

从未想过齐无伤,单人独骑都足以惊动天下的齐无伤,仅仅一个名字就能使得草原顽敌远遁的齐无伤,竟会有如此黯然神伤却无可奈何,患得患失到近乎软弱的时候。

像是丛林之王收起利爪低下头颅,心甘情愿的迁就屈服。

车厢内光线不甚明亮,齐无伤的面容英越如雕刻,比初见时更显成熟的深邃魅力,但神采飞扬的眉宇间,却有一抹沉沉的郁色。

平素越是强悍,此刻越是得令人心痛。

穆子石在他面前,一向是毫无遮掩,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时却忍住了眼泪,只想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

想到方才齐无伤萧萧疏朗的立于一片旷野中,高大挺拔,却形单影只,突然一阵连骨髓里都凉了的惊惶后怕,完全不敢深想下去,忙迫不及待的胡乱道:“无伤,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舍得……我只是知道无论怎样待你,你都不会怪我,你都还要我……是么?”

齐无伤不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穆子石,目光专注,他一双星目天生有些锋芒凛冽的意味,一旦生情含笑则银河倾覆般足堪醉人。

而此刻他的眼眸只是一片沉静无波的深海,穆子石小心翼翼的窥探良久,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心中已然彻底慌了。

脸颊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利索的跪坐起来,双手搭上齐无伤的肩膀,慢慢用额头抵着他的额,低声软语道:“我以后不敢了……无伤,其实我不聪明,你总该让着我一些,最多从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啦!”

看他还是一张油盐不进,让人恨不得脱了靴子砸过去的冷脸,穆子石眸光不知所措的闪了闪,咬了咬唇,笨拙的威胁道:“我真的害怕了,无伤,你再不理我的话,我……”

齐无伤剑眉一挑:“你待如何?”

看他光润粉嫩的唇瓣上咬出一道清晰的齿痕,不禁蹙眉,哼的一声:“做错了事,胆子还挺大,敢威胁我?”

穆子石何等敏锐,一听他语气里已有松动之意,登时心中狂喜,却委屈的垂下睫毛,道:“我哪敢威胁,我……我这是恃爱行凶,仗的就是你的势……”

齐无伤眸中隐约现出一丝了然而纵容的笑意,轻轻摩挲着他柔嫩的嘴唇和下巴:“罢了,都过去了,你心结已解,往后也不会再犯糊涂……若是再犯,我也制得住你!”

说着不知道想哪儿去了,笑得邪气而诱惑,笔直的长腿交叠起来晃荡着,已恢复平时那种漫不经心却又自信满满的模样。

穆子石被他笑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忍不住一手慢慢摸上他的腿,感觉那种无与伦比的力量与弹性,声音沙沙的缠绵旖旎:“你怎么制啊?”

齐无伤却冰清玉洁的看他一眼,正色道:“你又想歪了……难怪那一夜一日,你毫无节制索求无度,洗个澡都还不忘勾引我。”

他无耻得浑然天成,反而一片坦荡无懈可击,穆子石瞠目结舌,嘴唇抖啊抖啊,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齐无伤似回味又似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好在我苦苦强忍,不过等你身子大好了,可得好生补偿我……”

咚的一声,穆子石气得一头撞上了车壁。

这一番回雍凉,齐无伤顾及穆子石的身体,并不着急赶路,两人且行且玩且歇息,谈谈说说,穆子石方知原来这一场几乎要了自己性命的重病,竟是三分真七分假。

齐谨在雍凉有黄雀儿眼,齐无伤在宸京却也有些得用之人,知齐谨将穆子石视为枪匕器物,使其心神尽耗于朝政诸事,心力交瘁身体自是每况愈下。

忧急之下当机立断,与陆旷兮议定计策,随后陆旷兮进京,为穆子石开出一剂看着只是补气益体的方子。

这一剂药方实为陆旷兮无意间的天才之作,寻常人吃了有益而无害,但病症一起,心血元气亏损难继,药性即成虎狼之效,使得病症加重咳血不止,却是强迫病患不得不卧床休息,以类似龟息茧藏之法,护其根基,保一线生机。

而后自己赶到宸京,给他融在参汤里的药粉,则化解原本的药性,更有扶正祛邪复脉培元之效。

只不过这一番苦心,却是连穆子石也一起瞒过了。

穆子石听了,不禁又赞又叹:“想不到陆先生神技妙手,一至于斯!连太医院都瞧不出那剂药的玄机。”

齐无伤笑道:“也未必没有疑心,只不过太医院都以稳妥为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穆子石突地想起一事,忙问道:“我们用木鱼杀了舒破虏,陆先生……有没有伤心难过?”

齐无伤莫名其妙:“木鱼虽有些痴傻,却愿意为家人报仇,跟陆先生有什么关系?再说陆先生已离开雍凉,别处行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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