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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34)+番外

碧落看见,忍不住啐他一口,穆子石笑嘻嘻的提笔要画她的脸,碧落转身就逃命,正笑闹着,门被一小太监轻轻推开,穆子石转眼一瞧,却是齐予沛缓步踱进来,携裹着一身寒气,穿戴俱是太子朝服,想是随着皇帝祭天刚回来。

昭旭殿亦备有太子常服,齐予沛一边换着,一边问道:“少冲怎么回事?我刚到东宫他正跑出去,手里攥着一幅画,烧了爪子似的急急忙忙……你画给他的?”

穆子石看他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就踮起脚伸手去捂,道:“七殿下要涂你给我的那幅字,我不愿意,就画了九九消寒梅花图打发了他。”

齐予沛略一思忖,挪开他温热的手指,淡淡道:“少冲既要涂,你就让他涂,一幅字有什么大不了的?”

穆子石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齐予沛看他一眼,道:“今晚让碧落早些伺候你歇息,明日卯时一刻起身,不必去书房。”

穆子石奇道:“不去书房起那么早做什么?”

齐予沛唇角轻扬:“跟我出宫去迎三哥。”

穆子石啊的一声,展眉笑眼:“不是说还得好几天么?怎么这样快?”

齐予沛道:“三哥手底数万雍凉铁骑所向披靡,素来便是疾如风的行军。”

穆子石道:“可是此次进京的还有烽静王妃啊。”

齐予沛接过碧落端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笑道:“烽静王妃出身将门,自幼弓马娴熟,又岂是寻常妇人可比?只不过她自打生下三哥,就一反常态,总逼着三哥苦读诗书,差点不让他进军营呢。”

穆子石大惑不解:“为什么啊?”

齐予沛叹道:“为人母者,总希望孩子能平安,战场上刀光剑影,塞北草原各部历来凶猛善战……”

穆子石心道,爹是虎狼娘是豹,哪生得出个梅花鹿来?烽静王妃这番苦心,只能是缘木求鱼。

齐予沛甚是疲倦,就躺在榻上半眯着眼休憩,穆子石午后本有骑射功课,但他对弓马之流实在是兴趣缺缺,想了一想,也脱了鞋爬到齐予沛身边,枕着他肩头,小声撒娇道:“殿下,你让小福子去跟宋先生说,免了我的骑射罢!”

近年来齐予沛对穆子石要求日严,但于骑射一路与他颇有同病相怜之意,不觉窃笑,侧头一看,见穆子石眼窝比常人稍显深邃,眼形极美线条极清楚,睫毛密密的斜撇上翘,瞳孔深处一抹墨绿莹亮慑人,小小年纪,竟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魅色。

齐予沛心中陡生一阵不祥之感,蓦的想起当年穆勉所说“祸乱天下后患无穷”,神差鬼使也似,一只手慢慢放到穆子石细细的颈子上。

第25章

齐予沛心中陡生一阵隐隐的不祥之感,蓦的想起当年穆勉所说“祸乱天下后患无穷”,神差鬼使也似,一只手慢慢放到穆子石细细的颈子上。

穆子石咯咯的轻声笑了:“殿下,你的手真凉!”

说着双手合在他手背上:“我脖子热吧?替你暖暖啊……”

齐予沛微微一笑,缩回手在他头顶摸了摸:“行了,别只顾着卖乖,今天太冷,骑射免了就免了罢。”

穆子石偷偷吐了吐舌头,呼吸着他衣袖上熏染的清香,突听齐予沛低声道:“子石,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当如何?”

穆子石躺得像一只露着肚皮的猫:“你不在了?不会的,你去哪里都会带着我。”

齐予沛苦笑,取出一把短刀送到他手中:“明天带着这把刀,三哥瞧见了会高兴。”

穆子石接过仔细一看,正是齐无伤当日离京时赠予自己的短刀,一时心中忐忑,想问却见齐予沛已阖上眼。

次日天光未亮,穆子石便跟着齐予沛一行出宫,迤逦在宫门外的平地上候着,朔风呼啸,马车外宫婢举着的玻璃罩灯盏上的银铃被吹得叮叮咚咚直响,穆子石靠在齐予沛身上,抱着手炉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齐予沛轻声喊道:“醒醒,三哥到了!”

穆子石一惊坐起,掀开车帘一看,见天色仍是染了一层水墨般不曾透亮,但东方已微微泛出青白的鱼肚色,一弯月沉在西边,影影绰绰如一只半透明的玉钩,前方远远的传来马蹄声急促紧凑,越来越近,越来越重,想那马蹄铁不是黄金也是熟铜,一地寒冷的静谧都被生生踏碎。

吸一口凉沁心脾的空气,穆子石精神为之一振,也不用侍卫搀扶,轻盈一跳落地,又转身去接齐予沛下来。

齐予沛却不动弹,只看着他笑:“我又不瞌睡,不必这么早出来挨冻。”

穆子石打了个喷嚏,眼珠一转:“外面挺好的,不信你出来……就要破晓日出啦,东边都有金色了,你快下来,看得真切些!”

齐予沛笑着把他的帽子递过去:“我不信,我也不出来。”

穆子石笑嘻嘻的说道:“那我也不瞌睡了!”

说着就要爬回马车里,谁知一只脚刚踩上去,耳边只听蹄响马嘶,风声一动,身子一轻,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已将自己拦腰抱起,穆子石猝不及防,连声惊呼,却只听哈哈一阵朗声大笑。

待定下神来,发现身在马背,正靠在一人胸前,回头一看,晨曦下那人剑眉乌浓,星眸点漆,正是一别三年的齐无伤。

穆子石喜极而怔,竟不知该说什么,齐无伤已用力掂了掂他,道:“小鬼,长高了,可怎么还是没一头兔子重?”

穆子石眨眨眼,只觉齐无伤较之当年,轮廓越发深刻如雕,目光中毫无杂质的爱护之意却不曾稍变,心中仿佛有温泉流过,竟不曾反唇相讥,轻声道:“你又黑又瘦呢……赶路很辛苦么?”

齐无伤摇头,抱着他一甩镫轻捷的跳下马来:“不辛苦。”

说着放他下地,比划了一下:“现在成大孩子了,可不能再骑我肩膀上了。”

穆子石仰头看去,见他宽肩长腿高高瘦瘦的站着,劲拔剽悍得像烈日下一杆闪着铮铮光芒的长枪,不由得十分羡慕:“你也长高了不少。”

说罢眼睛直往他腿上瞄,齐无伤忙把腿绷得笔直,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什么看?瞧我个子高心怀嫉妒么?”

穆子石忍笑道:“看你腿圈得圆不圆……”

两人虽三年不见,却丝毫没有生疏之感,人与人的缘分很玄妙,有白头如新亦有倾盖如故,早在从穆府如狼似虎的恶仆手中救下穆子石的那一刻,齐无伤就在这孩子的脑门上贴了八个字:自家亲人,勿伤勿扰。

而齐无伤在射箭铺子前,蹲下来问“要我教你么?你说要,我就教”时,在他一身灰尘夹杂血腥气息的送给自己一双断手时,穆子石已然将他视为最可靠最亲近的兄长。

只不过穆子石心里,齐予沛是永不褪色的神祇,齐无伤却是可亲可昵的凡人,终其一生,只有对齐予沛,不会有半分违拗背叛。

两人正亲亲热热的闲聊,齐无伤一打眼见齐予沛正要下车,忙上前拦住:“不必出来,你身子弱,被风呛着容易咳嗽。”

齐予沛道:“三哥一路风尘劳顿,我哪能不出来迎接?”

齐无伤道:“你出不出来,我都已经到了……我母亲还得有半个时辰才能到,你赶紧车里呆着等罢,子石陪我在外面就好。”

穆子石瞪大眼睛:“外面冷死了,我才不陪你!我要进马车!”

齐无伤一把拎住:“你进去做什么?都小男子汉了还怕什么冷!我还没问你呢,这几年骑射功夫学了没?拉得开那张弓了么?”

穆子石不耐烦道:“没学没学……那弓拉不开,我一赌气就给扔了!”

齐无伤怒道:“那弓可是我亲手做成,跟雍凉最好的兵器师傅学的,你竟给扔了?”

齐予沛含笑听着,岔开话题,道:“三哥,此番回京,母后已帮你物色好了世子妃人选,改日你亲自挑一挑,二伯母与你同来,估计也是想先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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