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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70)+番外

再杀阿雄,穆子石没有半分迟疑,一刀毙命,剔骨刀锋利无比,连杀二人刃面上不留半点血迹。

车厢里血腥气息浓烈得恍若地狱,穆子石眼前血光如海恍恍惚惚,心头却一派清澈明亮,轻飘飘的跨过阿雄的尸体,发现柴八爷已醒转过来正圆睁着仅剩的一只眼,那眼神分明已是骇疯了。

穆子石唇角微扬,清脆的笑出了声:“你醒了?”

柴八爷疯狂的摇头,怦怦的用后脑勺磕着地板,穆子石蹲下身一把攥住他的头发,眸光转动,似在琢磨从哪里下刀,喃喃道:“是再挖了你一只眼呢,还是干脆阉了你?”

突地鼻端一阵臭气熏天,低头一瞧,柴八爷裤子上金银万两黄白满裆,却是被吓得失禁了。

穆子石大笑,笑声中尽是厌恶鄙夷之意,却干干脆脆的一刀刺入他的颈子,并不曾再施折磨,待他气绝,将榻上丝绵被扯下盖住三具尸体,打着火折,先点燃自己和齐少冲不要了的棉袄,抛到棉被上,又点了三人的头发,方走出车厢,跳了下去,落地时身形晃了晃,早已静候在那里的齐少冲伸手稳稳扶住。

穆子石的眼眸被渐渐透出的橙红火光映成一片诡异的惨绿,声音在烟火中空灵如幻:“火起之后马儿会受惊狂奔,跑得越远官府越追查不着真相,让你割坏车辕辔头,是不想让这匹马被活活烧死,毕竟牲畜无罪,也不会乱说话。”

齐少冲恍然:“我懂了!待火烧得差不多,车里的尸体会面目全非,官府辨认死者身份都麻烦,更别说找出凶手,而大火一到,车辕本就裂开,马再奋力拉扯,自然能逃得命去!”

穆子石略显得意:“你倒也没笨到家……咱们走吧,看前面有没有能住一宿的地方,我可累得狠了。”

齐少冲突然唤道:“子石等等。”

穆子石奇道:“怎么了?”

月光下齐少冲与他相对而立,慢慢抬起手来,轻柔的擦着他的脸颊:“你这儿……沾了几滴血。”

穆子石静默片刻,嘴唇轻颤,仿佛要哭又忍住,哑声道:“我杀了三个人,哪里还能干净。”

齐少冲咬着嘴唇,:“咱们走吧。”

穆子石却原地站了片刻,怔怔看向雍凉铁骑远去的方向,低不可闻的颤声道:“无伤走了,他也不要我了……”

邝五赶上齐无伤时,一行人正在一座破庙中休息,邝五轻手轻脚走到齐无伤身边复命:“殿下,妥了。”

齐无伤日夜兼程辛苦,一躺下来就睡得极香,闻言挥手道:“歇着去,明儿一早还得赶路。”

邝五原本有事想说,但见齐无伤闭着眼,面容瘦削胡茬生得下巴一片青,当下欲言又止,憨笑一声也就依言去一边找地方躺倒。

第二日清早,雍凉骑兵团团围着吃干粮时,齐无伤想起昨夜之事,问道:“邝五!那事儿你怎么处置的?”

邝五忙正色道:“殿下,那俩孩子可不是寻常人物,尤其那个大些的,身子骨瞧着弱不禁风,但一双眼却又冷又毒,能戳到人心窝子里,你想什么他好像都知道……连我邝老五都觉得不好惹!”

旁边有个高鼻深目的校尉名唤桑七,粗声笑骂道:“不好惹怎会被人压身子底下叫救命?老五你是不是又吹牛?”

行伍之中没人斯文,邝五立马回敬一句脏话,道:“你不知道,那孩子心眼儿多得跟熟透了的莲藕一般,车里散着俩包裹,看着就是他们兄弟的,里面明明有一把短刀,他硬说自己不曾带,却问我讨了剔骨刀去防身!”

桑七哈哈笑道:“那你给了不曾?”

见邝五点头,笑得更欢:“他既有刀你还又送他一把?难不成他长得像你家新媳妇儿?”

一群人纷纷大笑起哄,连齐无伤都乐得不行。

邝五脸红脖子粗的大为羞恼:“他再怎样心思多,也是个差点儿被人欺辱了的孩子!要把刀怎么了?他以为有了那把刀,便有了雍凉军的庇护,有了世子殿下的护佑!”

雍凉军镇守边塞,历年征战为的就是守卫疆土保护百姓,邝五此言一出,笑声渐停,桑七抱了抱拳:“五哥说的是,兄弟冒失了,你多担待!”

邝五捶了他肩头一下,一笑作罢,却转头禀齐无伤道:“殿下,说也奇怪,他那把短刀,看着有些像你以前常佩的,就是王爷送您的那把。”

齐无伤数年前赠刀一事,随行精锐虽看在眼里,却认为与天家朝廷有关,均是守口如瓶,因此军中上下其余人等,都还以为世子的短刀丢了或是换了一把,邝五粗中有细眼力又好,发现两把刀颇为相似,故随口一说。

不料话音刚落,齐无伤已霍然站起,神情激动:“你说什么?”

齐无伤性情开朗挥洒自如,却极少动容到失态的地步,邝五心中一惊,正待答言,齐无伤却又急问道:“那孩子长什么模样?他……他是不是瞳有异色?是不是姓穆?是不是过了年十三岁?”

声音到最后竟有些颤抖沙哑。

周围下属尽皆默然站起,整束靴衣刀弓,只待齐无伤一声令下,便立即上马,该征该袭,均能动驰若流星风火。

邝五忙凝神敛容,答道:“那孩子容貌十分……出色,但他一直低着头眼睫又极长,遮住了些许瞳色,属下不曾看清。他自称姓穆,年纪属下并不曾细问,殿下若要知晓,属下这就反折回去,那马车应该还在原地!”

齐无伤微一沉吟,大步跨出庙外,朗声下令:“你等在此地候着,刃甲不卸!若我三日不回,你们立即动身返回雍凉!”

“桑七邱四,随我来!”

他疏密有度纵横捭阖,军中声望甚隆,一贯令行禁止,众人肃然齐应:“是!”

邱四耳力超凡极善追踪,桑七力大无穷刀法最为出众,齐无伤带着两人翻身上马,青骓四蹄翻盏,疾风般当先卷了开去。

齐无伤本身对道路亦是十分有记性,每过岔路口均不必询问邱四,扬鞭打马沿路就追了下去。

三人马速虽快,但齐无伤估计也得两个多时辰才能抵达昨夜马车停留之地,心中揣着窝兔子也似急躁,只顾闷头直奔,不想刚跑了一个时辰,就听邱四大喊道:“世子!看那边!”

齐无伤一勒缰绳,定住青骓,顺着邱四所指方向瞧去,却见距离官道大约十丈处的灌木林子里,一辆车烧得破破烂烂的摔在当地,拉车的马却不知去向。

四五个皂衣差人正团团围着,又有一个刑房书吏打扮的中年人,一个白衣红带的仵作。

齐无伤身形微微一晃,脸色苍白着策马直冲过去,邱四桑七紧随其后。

当地县衙的官差捕快见迎面三头大马撞过来,一时大惊失色,四散后退数步,捕头反应甚快,率先镇定下来,拔刀横眉嚷道:“哪个贼囚攮的敢冲撞老爷们办案?不要命了么?统统抓起来号枷示众!”

说着挥刀便去砍青骓的前腿,桑七见状,一手按刀,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飞身而下,刀不出鞘,抹着那捕头的刀面一磕,力从腰发,捕头的红绸单刀登时脱手。

这群差人很是齐心,胆色也不小,见头儿吃亏不但不惧,反而纷纷围上来,人人拉刀守个门户,作虎视眈眈状。

桑七弓腰拔背持刀而立,邱四下马一拱手,亮了亮腰间黄铜狼形饰坠,道:“雍凉军执麾校尉邱四,见过各位兄弟!”

雍凉军校尉与县衙差役身份堪称云泥之别,但邱四毫无倨傲之态,反而一派谦和,众差役面色稍缓,那捕头忙抱拳施礼,言语却不含糊:“小的吴明,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但小的们正办这趟杀人焚尸的公差,却不知各位大人怎会突然来到这荒野之地?还差点儿纵马冲踏了尸身?”

邱四略一思忖,不知该不该直言齐无伤的身份,齐无伤却已看清地上躺着三具烧焦的尸体,骨架遗骸均是成年人的大小,心头一松,问道:“马车里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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