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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臣环伺(30)+番外

作者: 御景天 阅读记录

司马贤敬过酒,却并不入席,转身自一旁侍酒的宫婢手中拎了酒壶将空杯斟满,又折回御阶之下,“皇上,微臣再敬您一杯。”

他举止随性,丝毫不拘礼数,但又让人不觉轻慢。

“这杯,微臣是为自己请罪。”司马贤道,“微臣本当一入皇城便叩见圣驾,以示为臣之道,君臣纲常,可因着些许小病,延误了面圣之期,更教陛下为臣身子费心,臣实在惶恐。”朝萧纵投了意味深长一瞥,噙着笑将就喝干了。

萧纵抬袖,饮下杯中清酒,再朝阶下看,楚王公子朝他躬了躬身,笑着坐回了席位。

几日前,京兆尹盘查竹湘院内一众仆从侍从,从司马贤的一干亲随里揪出了两人带往刑部受审。此事暗中进行,外人无从得知,可这位正主,却是瞒不了的,萧纵也没打算瞒他。那两个细作是何来路,王陵使尽了酷刑眼下还没撬开那两张嘴,萧纵对此也已经不抱指望,不过,这嘴越严,便是越有蹊跷。

司马贤的处境他自己应该是明了了,适才那一袭话,最后一句意之所指便在于此。

萧纵看着席位上与众臣谈笑风生,觥筹交错的楚王二公子,那张绝色面容上始终浮着薄薄的笑意。

从那两细作被揪出来,司马贤一直便如眼下这般镇定自若,不见惊慌,沉压得住气,于生死境地里坦然处之。

萧纵漫不经心啜了口酒,其实他不需要惊讶,楚王的儿子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筵席一直持续到午夜,司马贤大约是场面上纵横惯了,海量,与众官喝过一巡又一巡,几经痛饮,到了散席之时,虽然没有醉倒,但脚步已经踉跄。韩溯着人搀扶着他离席,司马贤靠着侍者的肩,眯着一双细长的凤眼,半醉半醒,轻笑着向萧纵告退。

宴席散后,萧纵从龙吟宫出来,外面正下着夜雨,淅淅沥沥,晚风阵阵,带着秋夜的寒意扑面,将萧纵早就胀痛的脑袋吹得舒服了些。

今晚这席宴,萧纵的几个皇侄都在。上回设宴待秦王,因着萧横半道上冒出来非要参加,他拗不过,同意了,事后另外几个娃知晓,朝他咕哝厚此薄彼不少时日。这回几个娃听到又有宴席,个个央着他要出席,萧纵想早些让他们习惯这等场合,没什么不好,便一个没落都带上了。

萧纵自王容手里抱过困得直打瞌睡的小侄儿萧鉴,这娃毕竟年纪太小,熬不住夜,他掀着朦胧的睡眼见面前是他叔的脸,眼立马一闭,脑袋往萧纵肩上咚地一磕,呼呼大睡。

萧纵轻轻拍了拍侄儿的后背,朝仍然没有睡意的另几个皇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一群娃往昭阳宫去,到了昭阳宫,萧纵先将小侄儿抱回房,出来时,就见另外三个皇侄精神矍铄,还在厅内逗留着。

萧纵没来得及开口说,怎么还不去睡?就见康王世子萧浚朝他挤眉弄眼。

萧纵皱了皱眉,“你们几个作甚?”

萧浚挤了半天眉,笑眯眯道:“叔,你什么时候立妃,给我们找个皇婶啊?”

萧纵眉头一皱,他最近日子够不好过的,一群小屁孩竟还来添乱,下意识便将目光朝一旁不吱声的萧横看,他觉得这种问题应该是萧纵撺掇人问的。

萧横淡淡地把脸转开,“跟我没关系。”

萧浚接着道,“那个楚王公子长得挺好看的。”

萧纵看着皇侄,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他忽然觉得他应该找个人于男女之事上提点一下各位小娃,可能他们年纪还小,但总比这样男女不分来得好,正琢磨,便听萧浚又道,“方才我们在席上你跟楚王公子眉目传情……”

萧纵揉了揉额头,想,他真的应该找个人来教教这帮孩子了。

这时,另一边恭王世子萧礼已经按捺不住,“萧浚,你能不能爽快些,别一句一句往外蹦啊。”转过来对萧纵道,“叔,其实我们想说,楚王公子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气息。”

“什么气息?”萧纵扶了扶额,懒得多说什么。

“妖气。”萧礼道,他大约觉得萧横板着脸的样子在他叔面前很吃得开,便学着萧横的老成样,道“俗称狐狸精气。叔,你千万不能被迷惑,书上说狐狸精专门吸人精气。”萧礼一脸凝重,老气横秋道。

萧纵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回房睡去。”

第25章

萧纵从皇侄那儿回到自己寝宫,夜已经很深,雨势大涨,宫檐下雨水如注。

因着司马贤入京一事,萧纵本就将心神绷得紧,这两日又为秦王之病闹心,头便一直在隐隐作痛,今天晚上一场宴席闹腾下来,脑袋便越发不可收拾抽得疼。

王容见主子一进寝宫就摁着额头不断揉,轻声问是否宣太医,萧纵挥了挥手,王容便识趣地拧了块温热面巾呈上。萧纵将面巾压在额头上,闭着眼胡乱扯身上玄黑的龙袍,他委实累了,得赶紧上榻。

王容等几个内侍帮衬着替他更衣,帝服配饰繁复,只腰上挂件林林种种就有七八样,一身行头刚脱了一半,外殿便有内侍通报,“韩太傅求见。”

萧纵微微一愣,掀了面巾扔在一旁,拢了拢半敞的衣襟,“请他进来。”

这宴席才散了没多久,估摸着时间,众官大约才刚出宫门,也不知道韩溯为着什么又折回来。

韩溯在内侍引领之下入萧纵寝宫内殿,一眼便见天子正低垂着头,长发散乱披肩,敞着帝服坐在椅里整理内衫,不由怔了怔。

萧纵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道:“朕正要就寝,太傅何事?”抬起头,见韩溯立在跟前,瞧着自己一瞬不瞬,萧纵将他上下打量一个来回,惊讶道:“太傅,你怎么浑身湿成这样?没遮伞么?”

韩溯此时一身公卿锦袍里外透着水,发髻湿漉,水珠顺着前额和衣袍下摆一滴滴往下落,显然是冒雨匆忙而来。

站在萧纵跟前,韩太傅看着天子,却没说话。

萧纵有些不解,待循着太傅的眼光,瞧见自己露在外面的一片大白脖子,不自在闪了闪神,尴尬的笑了笑,“朕……刚要就寝,衣衫难免不整,太傅莫要见怪。”伸手拉了拉内衫,他记得韩溯对他的仪容好像一直特别讲究。

韩溯缓缓移开眼,神色平静,并没有以往的不悦之色,淡道:“皇上肌肤太过苍白,筋脉纤细,该着御医好好调理身子。”瞥了眼萧纵强打精神的面孔,“皇上若是身子不爽快,可别捂着。”

萧纵笑道:“太傅挂念了,朕哪有什么不爽快,不过有些乏困罢了。倒是你,什么要紧事让你连伞都不打,冒雨前来见朕?”

韩溯似乎这才忆起了正事,神色微微一变,略有些无奈道:“还有人比臣淋得更彻底的。”便道明原委。

楚王公子司马贤因着在皇宴上喝得太过豪放,被人搀扶着从龙吟宫出去,没走几步便开始说胡话,待到了玄武门,横竖不肯上轿,一干朝臣侍从帮着连哄带劝,都拿他没办法。韩溯只得返宫上禀,他折回来的时候,楚王公子正抱着玄武门前一根大石柱子喊更衣要陪侍。

“禁军几个侍卫上前想搭把手,被楚王二公子一下撂翻……臣等不便太过动粗……”

萧纵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是挺能喝的么?”沉了片刻,心道,这一个一个都很能惹事,微微叹了口气,“给他两个陪侍,先把人哄进宫来过了今晚再说罢。别让他在众人面前扫楚王忠臣贤良的面子了。”

韩溯领命刚要退出去,萧纵叫住他,“此事由人传个话便成,你不必再跑一趟。”转而对王容道:“伺候太傅清泉宫沐浴更衣。”

转眼再看韩溯,萧纵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动向来拘礼的太傅去那天子御用之地洗个身。

没想到太傅很干脆的谢了恩,没有半点推辞,只说楚王公子也在雨中淋了多时,怕更得仔细泡个浴。便随着王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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