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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臣环伺(67)+番外

作者: 御景天 阅读记录

打量了一眼站在面前身姿挺拔,一身戎装尽染敌血的骁将,所见,是一张刚毅沉稳的面容,大获全胜却没有丝毫嚣狂与张扬之色,跟半年前相比,似乎更内敛了些。

“此战大捷,云阳城半日告破,两军损伤比朕料想的要小得多,朕心甚慰。韩地界内其他几处据城而守的反军听闻此消息,必定打开城门归降。任卿勇猛而善谋,不愧是文武状元。”萧纵轻笑着道。

任不悔沉默了片刻,略是扬了扬唇角,沉稳的脸松了些,“皇上谬赞,臣只是尽力而为。”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当日臣既作下为皇上挡忧,不让皇上失望的誓言,自然拼死都要实现。”

这话说得平淡,没有激昂或者慷慨的语气,但萧纵听来却有十足坚决的味道,怔了一下,萧纵笑道:“莫要说死不死,朕对你寄予厚望,可不想失去你这员大将,况且朕还听说你要替朕建一支天下奇兵,让可以朕高枕无忧,任卿,朕拭目以待。”

“臣不会让皇上失望。”

萧纵淡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顺着坡往下走了几步,看向不多时前厮杀过的战场。

降兵正被收押编队,带往规整之地后将套上手铐脚镣等待发落,眼下只由持戟的军士押着,清扫战场的士兵正抬运一具具或完整或残缺的尸身到指定之处掩埋。萧纵默然看了片刻,轻轻低喃了声,“可算结束了。”

从开战到眼下大局尘埃落定,反军溃败,平乱历时三个月余,算是平定地十分迅速。

只是,对外的战事,尚且有胜负可分,内乱于他来说可真正能分出胜负?

天下是他的,败是败,胜却算不得全胜,三个月的战火也许三年的时间都无法休养生息,恢复如初。他曾想避免这种胜败皆自伤的局面,却最终不能。

这场战事是由秦王布局挑动的,但终究缘由却不在秦王。利益使然,野心所致罢了,秦王在那野心上施了一把力,让一些总该他面对的事情提早发生。

秦王……

他已经面对了三王,接下来,他们之间可能幸免?

萧纵转眼向身侧任不悔,正想问,秦王的伤是怎么回事?伤势究竟如何?

这时,一阵混乱喧嚷声忽然传来,夹杂着惊慌怒吼呼喝,萧纵下意识循声转头望去,只见远处云阳城楼脚下一处收编降军的角落正乱成一团,挥舞着刀戟的军士团团围住一条人影,那人影身手十分灵活矫健,围着他的军士虽众,却一时不敌,周围正有其他军士涌去增援。萧纵只看了一眼,估摸是哪个死忠于韩王的近臣武将作垂死挣扎,没多管,刚瞥开眼,就听到身后高地数道惊呼声:“皇上!”不及他反应,萧纵只觉双脚离地,被一双手臂托着肩背操起双腿横抱了起来,飞着在半空里呼呼转了几个身,人落地,已经站回到观战的高地上。

程善等禁卫上前团团将他围住,跪倒,面无人色,“皇上受惊,臣等罪该万死!”

萧纵不知是否被几个转身转忽悠了,看起来有些愣神,身侧任不悔道:“皇上没事吧?孙超诈降,图谋行刺皇上,方才那支箭为他所放,对他看押不慎,臣失察失职。”刚要下跪,萧纵一把将他扶住,“朕没事,任卿不必自责。”目光却看向半坡上一支斜插的翎箭。

那支箭,并不是诈降的孙超所放。

任不悔抱起他凌空而起的时候,他清楚地撞见一个刹那,一箭破空迅疾,耀着锋利的薄光,尖锐的啸音从旁横穿斜射,半空里呼啸而过,正击断直朝他而来的急猛黑色羽箭,一击没入坚实黄土坡。

看了那翎箭片刻,萧纵转眼看向落在另一处断成两截的墨色箭矢,清脆的断裂声似乎仍在耳边。

任不悔即便不带他避回这高处,那支箭也伤不了他。

孙超以骑射见长,截箭本非易事,能截孙超的箭,堪称神技。

萧纵转过头看向疾箭放出的方向,斜对面高地上,纵马立着一个人。

那人左手中,握着一张长弓,马上的身形挺直修长,广袖衣摆随着风飘动,没有全束起的发在风中乱舞。立在高处,那人似乎也正朝他看,此时已近黄昏,早春日暮薄色,彤云浅绯,背落日余阳,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一骑独立的挺拔身姿,衣袖灌风,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他是谁?”萧纵目光不移,那人仍然在斜对处立马静静看来。

身边任不悔默了片刻,道:“是韩溯。”

“谁?”

“韩溯。”

萧纵一瞬不瞬看着对面的单骑,半响没有声色,过了许久,朝任不悔转过头,素来淡然的面色终于控制不住满面惊诧,“韩溯?他,他……”连着几个“他”之后,萧纵顿了一顿:“韩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么?何时有这种神技。”

任不悔默了片刻,“皇上,书生,未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吧。韩溯本就精于箭术,只不过平日没有施展的时机罢了,所以皇上才不知道。”见萧纵脸上仍然挂着惊讶,任不悔接着道,“我朝入仕为官者,不问文武,历来都需考骑射两样记入档案,这两项就文臣而言早不如太祖皇帝立国之初那般紧要,只是过个场子,但韩溯生性挑剔,对人更对己,容不得瑕疵。”

萧纵听了这般解释,还是惊讶,再转头去看斜对面,韩溯已经不在那里了。

“皇上,韩太傅从后面饶过来了。”程善禀告道。

前方正当打扫战场收押俘虏,不便直行,萧纵转身,果然见身后高坡下驰来一骑人马,正是那匹白马驮着那个人。白马策近,马后腹上拴着一张长弓,马上那人面目平静而俊朗,果然是韩溯。

“臣,叩见皇上。”几丈外,韩溯翻身下马。

不知道是否那横空一箭的威势所致,萧纵这会儿看太傅下马的姿势都觉得特别矫健,“太傅免礼。”

韩溯起身走上前,萧纵看着太傅许久不见斯文俊朗的面孔,他心下的惊讶还没有完全平定下来,默了片刻,才终于感叹道,“两个月没见,朕越发不敢认太傅了,太傅不是第一回教朕吃惊,但都不及今天这一箭来得憾人心魄。韩溯,好箭术。”

“皇上过誉。”韩溯笑道。

任不悔的那份战报里曾说道,赵王王启是被他的太傅所杀。军报不会有虚,不过他一直难以想象,王启据报是战死在赵辖地崇州城一役中,韩溯出谋划策尚行,上不得战场,如何能取王启性命。现在看来,也并没什么不可能。

“太傅,你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今日不妨都露给朕瞧瞧,免得你一点一点地摆出来,朕跟着一时一时大惊小怪。”语气中仍然有几分感慨,顿了一顿,“你会武艺么?”

韩溯轻笑道,“不会。臣学技不泛,只精这一样,皇上莫要太高看臣。”

只这一项,也已经够惊人的了。萧纵瞄了太傅一眼,又瞥了瞥一旁骠骑将军,忍不住心道,为什么他的臣子一个一个总在关键时刻这般出人意表。

又暗自感叹了一声,这才道:“太傅何时到了此处,朕在此已久,一直不曾注意你竟在对面,任卿在战报中提及,你入了南疆在他营中也数度随军观过战,今日可是隐在了哪里?”朝对面看了看,一座秃坡,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完全隐蔽藏身。

韩溯道:“臣若是早在一旁,皇上圣驾至,怎能避不面君。今日中午接到安州偏将传讯,说皇上晚些会到营地,不悔正当跟孙越交战,臣估摸皇上途中会先拐来此一趟,便赶来这里。臣刚到,就碰上有人朝皇上放暗箭。”

“如此,朕还得感谢孙超,他让朕见识了太傅金戈铁马的锐气。”萧纵侃道。

“皇上莫要说笑,战场处处凶险,战事刚歇,燥乱仍未止,皇上还需留心。”

一旁任不悔自责道,“这次是我疏失了。”

正说话间,有武官来报,云阳城内各处王师已经布防,原韩王府也着人整顿出来,恭请圣驾入城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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