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4)

她的目光随着飞扬的肥皂泡移向天际，看得正出神，听到远处有人喊：“小心！”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撞到她的腿，正在神游太虚的小七立刻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在地上了。小公园的地上铺着结实的石板，这一下摔得她屁股都麻了，她还没哭，撞小七的始作俑者却哇哇大哭起来了。

撞小七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剪着齐齐的刘海，留着柔顺的齐耳短发，穿着件小碎花的裙子，长得倒是非常莹润可爱，只是现在满面泪痕，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的地上跌着一只冰淇淋。

小七当下顾不上自己屁股疼，赶紧爬起来去安慰小美女，想伸手把她拉起来，手伸到半路，却被人一把拍开。

小七吓了一跳，抬头开，拍开她手的是个小男孩，十岁出头，面孔十分清秀，他抱起了跌倒的小女孩，给她轻揉痛处，温声呵哄，小女孩渐渐止住了哭，小男孩这才转身看着小七，变脸儿一样换上一副臭脸：“妹妹年纪小也就算了，怎么你这大人走路也不看路？”

小七一愣，心想，好嘛，被小孩子教训了。想一想的确理亏，无话可说。看看刚才摔倒，手里举着的泡泡水倒安然无恙，于是把泡泡水递过去陪罪：“不好意思，小妹妹，这个给你玩好不好？”

小男孩瞪小七一眼：“不要！”

“哥哥……”小女孩轻拉小男孩的手，刚才小七吹的一串泡泡还有没破的，在他们身边飞过，阳光下泡泡上流转着七彩的纹理，小女孩的眼睛跟着它转啊转。

小男孩很老成地叹了口气，对小七伸出手：“拿来吧！”

小七失笑：“遵命。”心想，真该叫小楼跟这小家伙认识，小楼就够拽了，这小家伙长大后也肯定是长江后浪，新一代酷哥。

她坐到长椅上去，看着两个小家伙玩耍着跑远。阳光暖洋洋的，她的思绪慢慢飘远，十岁的小哥哥和5岁的小妹妹——当时小师叔跟她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

小师叔叫梁梦泽，比她只大5岁，是爸爸的同门师弟。小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不肯被他占便宜喊他师叔，只叫他梦泽哥哥，后来年纪大点，爸爸讲不能坏了规矩，小七才叫他师叔，还非得加上个“小”字才甘心。

打小她跟小师叔就亲，每次他来家里她就跟牛皮糖一样黏上他，梁梦泽也对她分外疼爱，小时候每次被她拉着玩幼稚的游戏，他总是充满耐心地微笑着从头陪到尾，从不厌烦。

想起了童年趣事，笑意浮上她的嘴角。

六岁的小女孩，有着圆嘟嘟的脸，圆嘟嘟的眼睛和鼻头，拉着十一岁的少年兴冲冲地跑着，那少年有墨鸦般的黑发，瞳仁像温润的黑玛瑙，容貌俊美的出奇。

少年带着纵容的微笑，跟着小女孩来到她的卧室，看她自玩具箱里翻出一个小布娃娃来，拿带子绑了在肚皮上，把小背心拽拽拽，努力盖住娃娃，终于忍不住问：“七七，你在做什么？”

小女孩对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小师叔，趁你这次来，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做了！”

少年一脸不解：“哪件事？”

小女孩一脸兴奋：“你听我的好了！我会教给你的！你这样……这样……”

少年依言躺下，小女孩笑眯眯地躺在他身边抱住他：“首先我们要一起睡！”看着小手表，心想，恩，电视上讲睡在一起就可以，5分钟够久了吧？她爬起来，捂着肚子做呕吐状：“呕……呕……我怀小宝宝了！呕！”

“啊？”事情发展太快，少年难得地目瞪口呆。

“七七？”门口探进温婉的少妇的脸，“你不舒服吗？我好像听到你在吐……”她瞪大眼睛看着坐在粉色小床上一副奇怪表情的少年和趴在床边肚子上绑着娃娃假装呕吐的女儿，“你们……”

“妈咪！”小女孩被打扰了不高兴，“我们在做生小娃娃的事情，你快点出去啦！”

“啊？”少妇看看女儿又看看一脸僵硬的少年，“那个……七七……你从哪里学来的？”

“电视上啊！”小女孩不耐烦的挥着小手，“电视上说生小娃娃要和最喜欢的人才行，小七好不容易等到小师叔来，妈咪你快走啦我们要抓紧做呢！”

少妇看看尴尬的少年和认真的女儿，忍俊不禁：“好，我走了，你们……继续。”

小女孩回身继续干呕两下，然后大喊一声扯下绑着的娃娃，递给少年：“快，小师叔，你要很开心地大笑，然后说‘我终于做爸爸啦’！”

少年：“……”

她独自笑起来。

当年梁梦泽的表情及其无奈，他性子从容淡定，那一次恐怕是唯一一次破了他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