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9)

米婆婆坐在躺椅上，她越发显得虚弱了，身形不像以往那么清晰，有点淡淡的模糊，瘦小的手掌错眼看去还以为是透明的。但是她依然慈祥笑着，面容平静又温柔。

小七坐在她身旁的小凳上，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婆婆，过了今天，你就又是生龙活虎女中豪杰啦！”

婆婆失笑：“你这丫头，净会哄人开心。”她的手抚摩小七的头发。这双手为她打点生活起居，陪她玩耍，为她梳理头发，她无论如何都会留住它。

婆婆的手轻柔地拍打小七的肩背：“我们家七七是好孩子。什么都给别人打点好了，就是不会为自己打算。”

小七耳朵一跳，知道婆婆要讲什么了，真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提起这档子事儿来，婆婆毕竟是婆婆，小七又不能跟她也讲“你敢犯了本宫的忌讳？”，只能求饶似的呻吟：“婆婆……”

第9章 奇怪的栾果

婆婆不理小七，自顾说下去：“我看阿遮跟梦泽都不错，小楼虽然木讷了点，人倒也可靠，七七你现在赶紧找个人嫁了，到明年你生日，还赶得及。”

小七“扑嗤”一笑：“婆婆，这年头可不流行包办婚姻啊！”

婆婆见小七嬉皮笑脸的，知道说也没用，叹口气：“七七，明年你就二十四了，满两个轮回了，那事真的有把握吗？”

“当然有啦！”小七挥挥手，“婆婆，月亮出来了，我去拿栾果出来。”

小七起身回屋子里去，掩饰心里悄悄涌上来的恐惧。那些平时她总是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想起的事情其实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她。明年，如果那事真的不成的话，她的生命也就到那时为止了。

小七的太姥姥二十三岁生了小七姥姥，小七的姥姥二十三岁生了小七妈妈，小七妈妈二十三岁生了小七。而她如果不打算在自己的年龄满两个轮回之前生下继承者的话，就得准备付出生命的代价。

每个守门人都在自己第二个本命年之前把责任交给自己的下一代，那是因为守门人的身体也只能支撑到这个时候。守门人的身体状况和守门的责任息息相关。

因为守门人的身体就是那扇门。

这种强加在身体上的庞大封印对于肉体是个沉重的负担，即使是家族责任的继承者，她的灵气也只能支持两个轮回。而出生的日子是守门人灵气最微弱的日子，两个轮回之后的这一天，守门人将无力维持身体的封印。那后果太可怕。小七叹了口气，自己被封印反噬也就罢了，封印被破坏，群魔出洞，多么大的罪过！

如果没有发生十二岁那年的事情，也许小七就会和姥姥妈妈他们一样，在二十四岁之前生下继承人，然后卸下重担，过着普通闲适的生活。

但是那件事在她眼前发生，十二岁的祝小七对自己说，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再经历同样的事，我要结束这一切。

这天的月色分外好。

月亮的精华使米婆婆看起来精神很好。小七拿出寒玉盒子，解开封印，栾果正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面。

栾果并不是真的果子，看起来倒像一块暗绿色的石头，光滑的表面微微地反着光，隐隐约约能看到暗色的花纹。拳头大的一个，拿在手里却像羽毛一样，几乎没有重量。

当初小七翻了好多古书寻找栾果的正确用法，后来还是梁梦泽找到方法，原来栾果接触纯粹的灵力之后就会消失——当然不是不见了，而是变成了可以被吸收的精华，这个时候就可以被“吃”掉，发挥它的作用了。

婆婆是没有灵力的，所以小七要用灵力将栾果溶化，然后将它导入婆婆的身体。

“来来！”小七卷卷袖子，“祝大神医要出马啦！保准手到病除！”

为了保证身体有足够的力量来接纳栾果，婆婆躺在躺椅里，进入休眠状态。

苏幕遮坐在小凳上，伸开两条长腿，给小七鼓掌起哄：“祝神医妙手回春啊！”

小师叔靠着树干，静静地站着，没出声，润黑的眼瞳中闪着担忧。

此时清亮的银辉笼罩大地，缀满白色花穗的槐树下，有一个漂亮的人微带担忧的神色，静静地看过来，真是……秀色可餐。

又乱想。她忍不住笑自己，祝小七，除了“秀色可餐”你就不会用别的词了吗？丢脸丢脸啊。

她冲梁梦泽眨眨眼，叫他安心，然后闭上眼睛，把栾果放在眉心。这是灵力的中心。她凝聚心神，开始用灵力溶化栾果。

奇怪。

灵力缓缓注入栾果之中，小七感觉到栾果在发生变化，它内里的能量开始慢慢地流转，这是对的，但是为什么它又感觉到似乎有东西经过眉心进入自己的身体呢？难道栾果接触到她就会被她吸收吗？小七紧张起来，赶紧结了印把栾果封起来，只让她的灵力注入进去，不让它的能量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