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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像场人间喜剧(182)

“说是不情之请,也就是说我可以拒绝喽?”

是我,是我第一个暴跳如雷的。我吼了乔先生,说你出尔反尔。随后,我不管不顾,冲向一楼楼梯口。何翱就在二楼,就在和我隔了一层天花板和一层地板的二楼。乔先生的人围追我,被史迪文撂倒了一个,接着又一个。史迪文吼了他们,说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谁有胆子动她。

史迪文的威慑,加之乔先生全无下令,他们让了我一条通路。

从一楼到二楼,二楼到三楼,再从三楼回到一楼,我对史迪文说:厚福不见了。

是的,厚福不见了。我翻遍了每一间房间,一无所获,而在他一度被关押的房间,我深呼吸,似乎还能闻到他散发的,小孩子独有的奶香。

我扑向乔先生,被史迪文拦腰截住:“何荷……”

乔先生站直身,走到窗口,拿了喷壶丝丝缕缕地浇着花:“就是怕你们胡来,我才不得不把他转移呢。”

“转移?转移!”我大嚷着,“是我做了白日梦吗?是我误会了吗?是说Steven和乔泰换不回孩子,只能换来转移吗?”

“何荷,”史迪文对我低语,“有我呢,有我呢……”

我无力地停下来。

是啊,有他呢,一直以来都有他呢,是我推开了他。

乔先生拿了喷壶过来:“何小姐真的不如Steven会做人做事呢,连本带利,这不是我说的,是Steven他说的呢。”

语毕,乔先生将喷壶对准了史迪文的头。他个小子,还要微微欠着脚,抻长了手臂。史迪文推开我,喷壶中的水自他头顶浇下。乔先生不疾不徐地说着:“你问我什么是利?咱们‘金宝’公司这个月有几笔进账,你来。唉,别说什么你不会,这进进出出的门道儿,对你这脑袋瓜儿来说,我还怕太小儿科呢。”

水仍在缓缓浇下。

史迪文始终张着眼:“洗钱的事,我不会做。”

乔先生细致地:“啧啧,你这棵被我栽下的小树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好好长呢?”

“我再说一遍,地下钱庄的事,我不会做。”

九年前的事,于今日再度上演。不同的是,九年前的乔先生,依附于地下钱庄,今日,或许有史迪文这一棵摇钱树,他便能坐拥金山银山。但不变的是,他始终要一条锁链,一条肮脏的,能将史迪文捆住千秋万代的锁链。

乔先生一松手,空了的喷壶锵锵落地。

他大吼:“你有的选吗!你的奶娃娃在我手上,你的何小姐匍匐在我脚下,你没有底牌,没有杀手锏,你的何小姐像个小丑一样要做我乔泰的CEO,做了又逃之夭夭,你Steven神通广大,又奈何得了她!何小姐要你输,你就一定会输,何小姐说你会来投降,你就一定会来投降!不做?你有的选吗?”

我失控了,但被乔先生的人一左一右架住。我踢腿,整个人腾空,踢中了乔先生一脚,在他的藏青色睡袍上印下了一个脚印。乔先生是真的发了狠,攥了拳头向我……

“我做!”史迪文咬住了九年的话,于今日脱口而出,“洗钱,我做……”

乔先生刹了手,变脸似的一笑,掸了掸脚印:“好孩子。”

我痛哭流涕:“史迪文,不要做……他说话就像放屁!”

乔先生对我皱了皱眉:“何小姐,不就是你给了我说话就像放屁的资本吗?说好听了,我这叫趁胜追击,说不好听了呢,就叫痛打落水狗。换个角度说,就算我说话就像放屁好了,你们除了闻着,还能怎么样?”

史迪文要一锤定音:“我说了,我做。”

他像只落汤鸡,乔先生不发话让他擦,他便不能擦。

时至今时,我是罪魁祸首。

是我的愚蠢,致使我和史迪文两手空空……

史迪文不得不请求:“让我们先看看孩子。”

乔先生一低头:“我鞋子都湿了……”

“何荷,你出去等我。”史迪文侧着身对我说。他的狼狈,或许可以给天下人看,但独独不能给我看。

我挣开乔先生的人:“湿了是吧?我来,我来给你擦!”

史迪文两步跨过来,握住我的手腕:“今天你怎么回事?什么话都要我说两遍吗?我让你出去等我。”在这样面对面,几乎鼻息交缠的位置下,我捕捉到了细微的嗡嗡声。史迪文的手机,在他的口袋中震动……他几乎是对我下令:“去车里等我。”

我僵直地,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在我身后,史迪文又一次低下他高贵的头……乔先生将脚踏在他的膝头,说Steven啊,我身边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就连擦鞋子,都是你擦得最亮……

我跨出门口,史迪文接了电话:“喂。”

他就那么曲膝蹲着,乔先生亦还那么将脚踏在他的膝头,结果他就直接接了电话。我诧异地回头,和他四目交接。

他不急不躁,嗓音中却带着巨大的推力:“去开车。”

我拔腿便跑。

毫无征兆地,史迪文将乔先生的脚拨下,站直身,大步随在我身后。一时间,硕果累累的乔先生摸不着头脑,稍后才大声下令:“拦住他!”乔先生的人蜂拥而上,史迪文一边抵抗,一边逃脱。

乔先生的手机响,对方寥寥数句,乔先生大发雷霆:“给我拦住他!”

我屏息发动了车子,稳稳地刹在锦州会所的大门门口。

史迪文下手比每一次都狠,乔先生的人哀嚎连连。我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史迪文几乎是撞线般撞了过来,后面有拼命三郎扯住他的腿,被他最后一脚重重踢开,发出像是连头盖骨都四分五裂的声响。我这个有天赋的司机,不等史迪文带上车门,便轰地踩下了油门。史迪文赞叹地“喔”了一声,我说喔什么喔,坐好。

后视镜中,是姗姗追出来的乔先生,他藏青色睡袍邋里邋遢,手中……握着把手枪。

所以,身后传来枪声时,我连大气都没多喘上一喘。

车子几乎如鱼跃般,自这条隐于树林的小路蹿上高速路,隐于车流。

“厚福没事了。”史迪文说。

我一脚刹车踩到了底,车胎画下刺耳的痕迹,车子骤停,我和史迪文猛地向前扑去。史迪文呼痛:“喔……所以我们最后的结局是交通事故吗何荷?”

“你刚刚说什么?”

“交通事故。”

“你说厚福没事了?”我小心翼翼。

史迪文的眸子亮晶晶的:“开车。”

“你把他救回来了吗?大克吗?大克把他救回来了吗?他毫发无伤吗?你们在哪找到他的……”

“开车啊小姐,”史迪文忽地探过身来,手揽在我的脑后,将我勾向他,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这是高速路啊小姐。”

救了何翱的英雄,除了大克,是周综维,不是同名同姓,而恰恰是郑香宜的旧时恋人,我后来怎么看也看不上的周综维。

史迪文的陈年旧事,到底还是在周综维的心灵上蒙上了阴影。何翱被掳,史迪文救亦救不出来,大抵上,寻求周综维的援手算不得什么万全的上上策,但是是唯一一条生路了。投降?被史迪文说中了,投降不是生路。

我和史迪文的今时今日,吓着了周综维,他怕只怕有朝一日,他和程韵伊会步了我们的后尘。他这个人,让他最初选择乔先生的,是他的功利,而让他最后选择史迪文的,一样是他的功利。他把何翱于何时,会被带去何处,传达给了史迪文,换得史迪文的指天誓日:会把乔先生永除后患。

驶下高速路,史迪文带我弃了车,拦了出租车去和阿南会和。

阿南等人,将带我爸妈和何翱,去承德小住。这一次,我爸妈弃家倒是弃得痛快,必定是心心念念地等着史迪文的花样百出。

坐在出租车的后排,我和史迪文十指交握。我一度认为我和史迪文背道而驰,再无重聚,那时,我问过他:我们将来怎么办?那时,他答我:什么怎么办?何荷,我们最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