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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像场人间喜剧(22)

他径直走向我,面无表情。

我心坎儿里所剩无几的软绵绵的地方,被他击中了,鼻子一酸。我掩饰住,对他笑:“啊哈,这是什么牌子的?”

“西装吗?阿玛尼。”于小界伸出手腕,“手表是卡地亚的,鞋子……”

“嘘。”我打断他。

这样的对话不是情人之间应有的。对史迪文,我须百密无一疏。

我对于小界伸出手,他温驯地将其握住。我才稍一用力,他随即夺去了主导,俯身拥抱住了我。我吸气:“还喷了香水?真周到。”

“还合你的心意吗?”于小界的腔调凉飕飕的。

“就差一束花儿了。”我悄声道。

于小界一样,两片温润的薄唇一张一翕,控制着音量:“我以为,你是让我来做戏的。这么十万火急的状况,还有心思买花儿,会不会太假了点儿?”

我恍然:“啊,还是你心思缜密。”

于小界松开我,坐在我的病床边缘,可是却稍稍退开了几分,并不亲密。他问:“这戏做给谁看?”

我看见了史迪文。他这回也没什么新意,既没时间装监视器,也没那身手倒吊在窗口,他就在病房门口,背靠在门旁的走廊墙壁上,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的一片衣角。

我将门口一侧的手撑在脸侧,遮住了嘴,只对于小界一人唇语:“做给我孩子的爸爸看。确切地说,他只是……生理上的爸爸,心理上,什么都不是。”

以于小界的悟性,之前猜大概也猜出个七八成了,可叫我亲口这么一说,补上了那两三成,水灵灵的他,还是像一下子被风干了似的。

我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于小界的手。就算他阿玛尼傍身,也到底是个少年郎,有着脆生生的傲气。他下意识地僵直着。

“这不是做戏,”我几乎指天誓日,“更不是什么……补偿,我是真心的。于小界,我之前说过的,早认识你就好了。”

我没有腹稿,但行云流水:“反正咱俩约好了,今天我得亮亮底牌了,我这儿事发突然,不过也无所谓了,是在餐厅,还是在病房,我接下来说的话,会一字不差。”

我们这厢鸦雀无声似的,史迪文那儿便蠢蠢欲动了。他胆大包天,探进半颗脑袋来,幽灵似的地打量着于小界的后脑勺。

“对了,那车也太拉风了吧。”我可以对于小界诚诚恳恳,但对史迪文,只有耍百般花枪。

和我再见吧,再也不见

更新时间:2013-4-27 1:20:38 本章字数:1674

史迪文的一脸奸相,幽幽地撤了出去。铫鴀殩午

我继续道:“嗯……言归正传,三十年前,我爸妈求神拜佛想生个男孩儿,因为我们何家是五代,还是六代单传来着,也许是香火钱烧得少了,生下的是我。后来,我妈又怀过一次孕,流产了,那是个男孩儿。再后来,我妈就生不了了。我就想啊,真要谢谢我爸没因为这个抛弃我妈,另觅新腹,哦,这个‘腹’,是肚子的那个腹,不然我还哪来的父母双全?三十年后,我仍找不到一个同意入赘的丈夫,呵呵,这让我参透了红尘伤透了心,所以,我找了个男人,在天知地知我知他不知的情况下,怀了这个孩子。他会姓何,小名儿叫大壮,将来何家的香火,就拜托他了。”

于小界抽回了手,两只端正地摆在膝头:“这就是你的苦衷。”

“如果这算我的苦衷的话,也是叫你们这些臭男人逼的,”我故作不痛不痒,“哎,怎么就个个不肯让步呢?非得和我爸妈一争高下,又哪里争得过?”

“如果我说……我肯呢?”于小界这话说得不算义无反顾,他是有些踌躇的。

可也正因为那踌躇,才显得慎重。

我们根本还只是初识,他不过是正被我迷惑着罢了,若这会儿就句句豁出身家性命似的,倒像是不经大脑了。

但我是不容他讨价还价的:“晚了就是晚了,这就像是我都撞线了,你再飞毛腿,也追不上了。我也总不能再退回去,没那么一说儿。”

我总结陈词:“这孩子我是生定了。而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就算你可以接受,我也做不到去回应你的追求。所以于小界,和我再见吧,再也不见。”

“我不可以接受的。”于小界纠正我。

我又一次拖过他的手,和他握手:“更好,两全了。”

“他就在外面吗?”于小界还是问了。

气大于声的交谈,说得我们几乎断了气。

“是。我和他说,孩子是你的。”我胸闷,“抱歉了。”

于小界脸孔在涨红,从粉到红的过程,他白皙的皮肤遮都遮不住。他想出去一探究竟的,青春有理,冲动无罪,不为别的,只为驱散那层层迷雾也是值得的。可他终究还是一动没动。思来想去,把我推入泥潭,是他最不想做的事儿,所以只好当个最佳演员,有始有终。

史迪文的衣角隐了去,上一眼还在的,下一眼就消失了。

我和我的贵公子如胶似膝,于是他心中大石落下,欣然而去。

于小界的那辆黑色捷豹还堂而皇之地停在楼下的大门门口。有院方的警卫上去和司机交涉着什么,大概是说这儿禁止停车云云。

那司机连车都没下,我只能看见他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比划着,大概是说我们四公子让我在这儿等,我就只能在这儿等,八匹马拖我不走。

然后我看见了史迪文,他双手插兜,走得不疾不徐。途径那辆黑色捷豹时,趁乱,踢了左后方的轮胎一脚。

我大你六岁不是白大的

更新时间:2013-4-27 1:20:39 本章字数:1534

“走吧,再不走遭殃的是车子。铫鴀殩午”我有充足的理由催促于小界。

于小界肌肉不发力,像个耍赖的孩子似的涣散着,他也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只知道他不想服从我的命令。

我替于小界整了整衣领,那纤维的触感不同凡响:“你说我是个好女……好女孩儿,我不反对,但我……太有主意,太倔强,过犹不及的。所以,走吧,说句大俗也是大雅的话,有缘自会再见。”

这话我倒是把自个儿逗笑了,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于小界腾地站直了身:“何荷你可真没心没肺。”

我不苟言笑:“于小界,我大你六岁不是白大的,我都一年级了,爱学习爱劳动了,你还嗷嗷待哺呢。总之,别再来鸡蛋碰石头了,而且我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那种。”

于小界走了,倒不是负气而去,他到底也还是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他只是无计可施地走了。常人无非分两种,一是识时务者,二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于小界也不例外,总不会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我这病房还真是占尽地利,谁来谁去,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那司机还在和警卫对峙,于小界加入其中,亲手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司机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凡人一个。他在于小界的命令下,下了车。

于小界钻进了驾驶位,流畅地倒车遁去,只留下苦命的司机张皇失措,摸了摸口袋,翻出把零钞,用于打道回府的车资。

我终于可以静养了,人大夫说了,我须静养才好。

我直挺挺地躺下,突然间连吊瓶中的滴答声都在肆虐耳膜了。

古人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可既然躲过了,便是大福了。事发突然,可我一箭双了雕,打发了史迪文,告辞了于小界,此后的岁月,便是漫漫坦途了。

而我还是又哭嚎了两嗓子。

一上来我还以为是喜极而泣,可再细想想,还是遗憾的因素更多些。我还有五十年的时光,可再也遇不上史迪文那样坏的,和于小界那样好的男人了吧。该有多寂寥。

此后的几日,我遵医嘱,在家卧床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