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谨道:“阿娘若想求个心安,也可去一趟,不过我不在的这些日,你可要多注意些,莫要受寒犯病。”又道,“若有什么事,就找街坊邻里帮个忙,我走之前也曾跟书肆老贾打过招呼。”
孔氏点头,“我知道照顾好自己。”
范谨冲她笑了笑,一人喊了他一声,是隔壁坊的士人,亦是同乡,他同孔氏道别后随那同乡进了贡院。
孔氏站在门外冲他们挥手,心里头又喜又愁,喜的是总算盼来了会试,愁的是不知结果如何。
在贡院外头站了许久,孔氏才独自回到了张家胡同,路过书肆时,老贾跟她打招呼道:“孔大娘回来了?”
孔氏回道:“刚把少仪送进了贡院。”
老贾笑道:“小子耽搁了这些年可算等到了今天,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愁眉苦脸的?”
孔氏忧心忡忡道:“我是该高兴,可是心里头总是心神不宁的。”
老贾拍胸脯道:“你就莫要瞎想了,以你家少仪的能耐,头三甲咱们不盼,但登科是不成问题的。”
孔氏:“借你吉言。”
下午她特地买了香烛纸钱到城郊的坟地去探望范父,给他烧了柱香,敬了杯酒,求他保佑自家崽子能会试顺利。
贡院里的考试场所非常简陋,仅仅只是独立的小单间,进去前为了防止夹带,会把考试者上下搜罗一遍,也会严查替考,冒籍等各种舞弊。
此次会试监考者由礼部侍郎钟泽怀主持,考官有十一人,考题由政事堂的宰相们商议出的,密封到考官手里,不曾外泄分毫。
王简从闵县赶回来进了趟宫,皇帝赵章也很期待这次的会试。
这是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时刻,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听到王简说去了一趟闵县,赵章很是诧异,问:“舅舅去闵县做什么呀?”
王简笑道:“心血来潮去瞧瞧当地的情形。”
赵章:“???”
王简岔开话题,“这一回会试的题目是什么,陛下给臣透露透露?”
赵章乐道:“舅舅莫不是也想来考一回?”
王简坐到椅子上道:“臣空闲时也琢磨琢磨。”
赵章说了一句四书中的句子,王简默了默,说道:“我倒是挺期待看范谨能写出什么花样来。”
赵章搓手道:“舅舅还真是抬举他。”
王简抿嘴笑,“不是抬举,是驴是马试一试就知。”又道,“之前他因为丁忧耽搁了春闱,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能排几。”
赵章:“前三甲不说,但以之前作的文章来看,登科应是不成问题的。”
王简点头,“按理来说没有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头忽然浮现出当初严禹诸对卫国公的指控,元初三十四年科场舞弊案的受害者——蒋允先。
这次会试,他不会再容许第二个蒋允先存在。
十年寒窗,就为那九天的会试,有人一辈子考到死都未能如愿。
像王简这类人,他们要走仕途有很多种门路,但对于寒门士子来说唯一的上升途径就是科举。
科举对于士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选拔途径,对于朝廷来说也是相互的,就连后宅里的王老太君都很关注这场会试。
王简下值回去,寿安堂差人来请他过去用饭,王简连襕袍都没换就匆匆去了。
王老太君坐在榻上,说道:“我听瑶娘说你今儿去了一趟宫里头?”
王简点头,“是去了一趟,同陛下说了说会试的事情。”
王老太君看向他,“先前因为先帝国丧推迟了,现下恢复,可不能出岔子。”
王简“唔”了一声,“孙儿明白。”
王老太君遣退闲杂人等,朝他招手,王简坐到她身边,她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礼部这边不少人都是你父亲的党羽,你心里头可有数?”
往日王老太君从不关心政事,现在居然都有小道消息了,王简哭笑不得,点头道:“孙儿知道。”
王老太君问:“能否防范?”
王简想了想摇头,“没法防。”顿了顿,“目前也没听说题目泄露的事,防不了。”
听到这话,王老太君重重地叹了口气。
王简意识到她今日的反应不大对劲,皱眉问:“祖母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王老太君欲言又止,她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前两日去拜佛跟梁王老儿见过一回,从他那儿得了不少关于你父亲以往干过的事,可气死我了。”
王简:“……”
王老太君恨恨道:“我怎么就教养出了这么一个孽障来?”
王简怕她气坏了身子,劝道:“梁王老儿油嘴滑舌的,祖母也无需全信。”
王老太君:“走到了今天,他也无需哄我。”又道,“朝廷若是被你父亲他们这样折腾下去,迟早得出事,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底下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