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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凤掠情(大明皇朝盛王集系列之二)(17)

作者: 织云/云锦 阅读记录

看见随着笑而被冰凉月光投影出的轮廓,那美让卫无攸一时无话。

太美的东西总是让人晕眩,而即使看了一年多,他仍是被这张时常近距离逼近的脸庞弄得眩目。

出了宫的凤虽是贵气不减,但已不再予人那种时时威逼的感觉,让卫无攸不禁有些陌生,时而会被他那种亲近的姿态所迷惑,进而感到一股隐隐的不安。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自己身躯内起了某种变化;而似乎就有着某种预感告诉他,凤的温柔背后,有些让人感到畏惧的东西存在。

“无攸,你也该记得别总是用敬语,该叫我凤。”

“是……”

“别是了,要真睡不着,那朕……我就陪你说说话。”虽然改了称呼,但凤仍未改习惯命令的语气。

换汤不换药,卫无攸也只能答允。

“几日船行,习惯吗?”沉默半晌,凤如此问道。

“还算适应。”

卫无攸客气的回答,使得凤略感困扰。

他从不费心去跟自己的嫔妃对话,因为不需要;他的妃妾只需要应承、服从与取悦他,他们之间,不需要对流交谈。

而跟臣子间的对话话题,就是国事政事,这些他已然习惯;但现在跟卫无攸谈这个似乎也不对,一时之间,他还真有些不知道该谈什么好。

“你第一次离京……”他忽然想起,试探地问:“这一路上的景致,你可喜欢?”

这句话问出口,竟有些讨好意味。凤并没注意到,这是他首次先去询问身边伴侣的喜恶与否,而不是让别人来迎合。

果然,卫无攸眼神微微柔软了下,点了下头,“运河各城镇虽没有京城繁华,可都各有韵味……虽然有些不是很精致,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第一次听他谈起心中的想法,凤心下微觉欣喜。

初次离开家乡,卫无攸对于事物的好奇是可想而知,即使以他内敛的个性,仍不免时时盯着窗外的景致,时而闪动对新鲜事物感到新奇的眼神。

平日素净的眼瞳染上光彩,使这个清秀男子多了份可爱之处,也比在宫中多了许多生气,总令自己看得心神愉悦。

“若你愿意,可以让他们在每个乡镇都停下暂歇,好去走走看看。

“或许在乡镇中,还可发现更多让卫无攸各种不同的神情。

卫无攸愣了愣看他,思忖后仍摇头,“若每个城镇都停歇,那么便赶不及在一个月内回京了。”

“这倒也是,若是再延不只毓翔啰唆,睿翌可也会发火。”凤似觉可惜地道。

毓翔的啰唆他是习惯了,睿翌若加上来,可不只是啰唆那么简单,他可是会为他找来一堆麻烦。

虽然他不在乎也不怕,不过跟睿翌斗个两败俱伤他没好处。

见他微弯的笑容有些从未见过的淘气,卫无攸稍稍地迷惘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象他们是第一次真的谈话,没有一方威逼、一方顺从的感觉,明明他几乎算是被逼着出京,但为什么现在却一点都感觉不到两人间有这种气氛?

凤,到底是把他当成了什么?纯粹男宠吗?抑或有其它……

“在想什么?”凤淡淡地笑问:“已如此多次妳还是没学乖呵,无攸,在我面前,切记不可分心。”

卫无攸怔了怔,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似是倦了地放缓呼吸。

有一瞬,他感到些微苦涩地笑起自己。

他怎么会以为凤有些不同呢?他仍是那个霸道的主宰,目空一切又无视于他意愿的君主而已。

见他闭眼,凤的声音再度温柔了起来,似乎带着轻哄,“想睡了吗?”

“嗯。”他淡淡地应声,不再让惶惑了几日的温柔再度沁人心防,也冰冻起曾因他的温柔而有波动的思绪。

耳边听见的荡荡水声渐渐安静了下来,彷佛是他方才兴起的迷惘思绪,再度回复到无波的状态。

四大名郡,淮扬苏杭;既过淮安,便是扬州。

船行至江南,景致越是秀美,凤却越感觉到莫名焦躁;此时此刻能令他有这种感觉的人,除了卫无攸不作第二人想。

在那日的东昌船舶之夜,他曾经有过十分贴近这人儿的感觉,第二日过后,却比往日更加疏远。

他不再提起自己的事情,即使被问起,也只是有礼地响应,进退合宜不失恭谨,连一丝脾性都没有的顺从。这该死的顺从!

非是身躯间的距离,而是那在宫中曾感觉到的无法捕捉。明明人就在眼前,他碰得到,感觉得到胸膛起伏与生命温度,可就是无法牢牢掌握着,彷佛他随时可以离开自己。

他不放,说什么都不放!就算卫无攸在自己身边只是这样无心的姿态,他也不会就顺他的意思让他离开。

他不允许别人离开自己,只有他掌控一切,没有人可以违背他的意思!

他凝视着窗边的人,等着他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而回眸。两人目光相接了一瞬,凤便看见卫无攸眼中似乎露出些许无措,于是起身从容地走了过去。

“你怕我吗?”轻抬起他的尖瘦下巴,凤俯视着他问。

怕?卫无攸怔了下,轻缓摇头。

他并不怕他……或者该说,他怕的是凤加诸于外、那份属于君王的权势威仪,但并不怕凤这个人,甚至,是有些厌憎。

然而,他憎恶凤对自己的强势与强迫,却厌恶不了他给予的温存……他清楚的知道,却不愿承认这一点。

“那为何不说话?”他嘴角虽有微勾的笑,但眼神却彷佛要看穿他般地凌厉。

总要他开口问,总是顺从拘谨的回答!

他究竟是有什么不满?自己摒除任何事物,不选择任何嫔妃而是带地出游;纡尊降贵地殷殷垂询,赐予他许多恩宠,牠仍是淡薄的模样,彷佛一切与他无关。

“无攸并没有不说话。”卫无攸不明白地答。好怪异的质问,他向来有问有答,何曹不言不语。

这样类似的问答这几天屡见不鲜,凤总在不断问他问题,每每又在听见他顺从的回答后满是不悦。

“那么为何我不开口,你便不开口?”

“无攸并不擅长与人交谈。”半晌,卫无做才不卑不亢地开口,给了除心中不满外也算真话的回答。

他们之间从没有什么好谈的,而且每个人在这男人面前都得等着他的垂询才可开口。现在的凤虽与自己平起平坐似地谈话,但即使他在口头上给了自己多少的垂询爱宠,他仍是个不容许人抗拒的君主。

这点,他早已经被凤反复地提醒过了,绝不会逾越。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要他的宠爱,所以他给予自己的一切权力,全数与他无关。

他并没有将心中的话坦白说出。只因知道若是这么开口了,那定是会惹怒凤,然而那却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凤断然拒绝他的答案,话中盛满越来越浓烈的不悦,“无攸,别再这样欺蒙。”

对他这样的逼压,卫无攸感到胸口突地一窒,抿了下唇,却依然平稳的回答:“无攸不敢。”

这样也不行吗?他真不晓得凤究竟要做什么,他要的……不就是顺从吗?身躯、言语、行动……

他的一切已然不自由地被他完全掌控,连身为男子的尊严都已然被他摧毁殆尽,难道这样,还是不能让他满足吗?

他还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除了思想跟情感,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再是自己的了。

然而,这两样他绝不愿给予,因为那是唯一能让自己支撑下去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能给,一给便全盘皆输。

“你早已经做了,何来不敢?”凤冷冷一哼,一族火光由他眼里窜出,“你越来越敢违逆我了。这是在试探我对你的容忍度吗?”

“皇上言重了。”他依然是不愠不火的态度。“别再用这种称呼!”凤立刻大怒,衣袖一拂,迁怒地掀去几上的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