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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136)

费渡:“我试试吧。”

陶然干笑一声:“你刚出院,注意身体啊,不宜太……那个什么……我就、就那个意思。”

听陶然的意思,可能以为他把骆闻舟炖一锅吃了,费渡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把手机听筒贴在了骆闻舟的耳朵上。

陶然也不知道听电话的换没换人,只是继续说:“……前几天不是有一伙中学生离家出走吗?本来大家都没当个事,但是其中有个男孩,昨天夜里死了。按理说这种案子也不应该转到市局……”

骆闻舟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凶手捣烂了死者的眼睛,还把他的四肢剁下来放在了一边——”

骆闻舟:“在哪?”

“鼓楼区后巷。”陶然沉声说,“骆队,你得尽快过来。”

骆闻舟用非人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冲出门去的时候,费渡才刚扣完衬衫的袖口,等他把毛背心套上,还没来得及拉平整,方才跑出去的骆闻舟又回来了。

费渡瞄到没锁的书房门,心里会意,很体贴地假装不知道,头也不抬地问:“忘带东西了?”

“忘了这个。”骆闻舟大步走到他面前,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弯下腰,狠狠地亲了他一口,又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摸了个遍,见他确实没露出什么痛苦神色,遂抓起费渡的手,在他手背上抽了两巴掌,指责道,“混账东西,谁让你招我!”

费渡:“……”

骆闻舟行完了这个得便宜卖乖的凶,看了一眼表,又风驰电掣地跑了,带起的小旋风在屋里久久不散。

费渡慢吞吞地走到门口,从大门上把骆闻舟忘在上面的钥匙取下来,和骆一锅面面相觑片刻,他忽然对猫说:“你爸这把年纪,有点太不稳重了。”

骆一锅轻声细语地叫唤了一声,温文有礼地表示:“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只要给我拿吃的。”

费渡一呼一吸间,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靠着大门休息了一会,顺手带上书房的门,一步一挪地过去给骆一锅开了罐猫罐头。

老猫吃饱喝足以后,情绪总是十分稳定,绕着费渡转来转去地讨抚摸,在他裤腿上黏了一圈毛。

费渡注视了它好半晌,终于弯下腰,试探着朝它伸出手。

就在他的手指尖刚刚碰到猫的时候,突兀的电话铃响了起来,费渡倏地缩回手,好像刚从鬼迷心窍中清醒过来,他伸手捏了捏鼻梁,又恢复了冷淡莫测的表情,接起电话:“潘老师。”

潘云腾没寒暄没过度地说:“如果你自己觉得可以,就重新回来吧。”

费渡无声地微笑起来,等着他后面的话。

“可是有一点你记着,”潘云腾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管你要干什么,但是这次画册计划的负责人是我,你在市局申请的任何材料,都必须要有我签批的条,否则你一个字也见不到。”

看来潘老师在看完那篇论文后,已经调查过他了。

只有费渡知道,费承宇的车祸是自作自受。

在外人看来……特别是知道一些当年“画册”计划真相的人来说,他就像个父母双亡、忍辱负重的小白菜,一心想追查父亲车祸的“真相”。

“那是当然,”费渡说,“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骆闻舟赶到的时候,警车已经把事发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鼓楼区是个旅游景点,周围几乎没有居民区,为了古建保护,最近的宾馆也在五百米开外。这一代白天有多热闹,晚上就有多僻静。

“尸体还在,等你看完再让他们运走。”陶然迎上来,说着,他上下打量了骆闻舟一番,感觉这个骆闻舟和平时那个有点不一样,一大早被人从床上拎起来,连一点不耐烦也没有,情绪十分稳定,他好像一头炸了半辈子毛的狮子,一下被人顺过来,原地化成了一只柔软的大猫。

骆闻舟先是一点头,随后莫名其妙地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陶然比当事人还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扭开视线,至今还是很不习惯那俩人之间今非昔比的关系。

骆闻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陶陶啊,人家姑娘跟你住一栋楼,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你还有那么点意思,你看看你,一天到晚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这都大半年了,愁死我了——要是我,估计现在已经可以奉子成婚了。”

陶然:“……”

骆闻舟装完大尾巴狼,正色下来,钻过封锁线,走进现场。

那是一条小巷,两侧被古色古香的外墙夹着,中间的小路挤得窄而深,路边有两个塑料的大垃圾桶,其中一个倒了,正好掩住后面的尸体,要不是早班的清洁工做事仔细,恐怕这尸体一时半会还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骆闻舟还没靠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男孩的五官已经几乎看不出原貌了,列队在旁边的残肢极富冲击力地撞进了他眼里,分毫不差地与他头天晚上翻看过的“327国道”案现场照片重合在了一起。

肖海洋本来正在旁边给尸体拍照,拍着拍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原地发起呆来,被突然从旁边经过的骆闻舟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地站直了:“骆队。”

骆闻舟“嗯”了一声,仔细看了看男孩的尸体:“通知家长了吗?”

“通知了,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肖海洋连忙说,“死者名叫冯斌,十五周岁,在育奋中学念高一,网上那封留给老师家长的信就是他写的,刚才法医大致看了一眼,说致命伤可能在颈部,手上、头上有明显的抵抗伤,生前很可能和凶手搏斗过,具体情况还要等带回去仔细检验。”

骆闻舟:“这孩子家里是干什么的?”

肖海洋立刻回答:“根据学校的登记资料来看,他父亲经营一家小公司,母亲就是家庭妇女,家里应该有点钱,但也不算富二代,父母生意上有没有得罪过人,等一会人来了我再仔细问问。”

骆闻舟有意无意地说:“戳眼睛和砍四肢……我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说过?”

肖海洋一滞,随后,他轻轻的推了一下眼睛:“骆队,你听说过‘327国道’连环抢劫杀人案吗?”

骆闻舟看了他一眼。

“十五年前的一起案子。”肖海洋说,随后,他就跟个机器人似的,语速飞快地开始复述327国道案,倒背如流,与内网上的案情简述只字不差,“骆队,当年那案子中的主犯卢国盛现在还在逃,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骆闻舟眯起眼:“十五年前?十五年前的事你都知道,那时候你多大?”

肖海洋:“我从内网上看见的,我……我记忆力比较好。”

“你这记忆力不能算比较好,应该是过目不忘的程度了,”骆闻舟站起来,示意旁边的法医过来收拾尸体,对肖海洋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成绩挺好吧,为什么想不开非得来当警察?我们工资那么低。”

肖海洋一时被他问住了似的,慌张地避开他的目光,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警察。”

“也是为了拯救世界么?”骆闻舟笑了一声,没再逼问他,只是抬头看向路口——那里停了一辆救护车。

骆闻舟问:“人都死的这么透了,救护车来干什么?”

肖海洋轻轻地松了口气:“哦……哦,对,骆队,我方才忘了跟你说,昨天晚上凶手行凶的时候,现场有目击者。”

第97章 韦尔霍文斯基(七)

“目击者叫夏晓楠,是个女孩,跟冯斌他们一个班的,前几天,几个学生一道出走,不知道为什么就他们俩在一起,有可能是跟其他人走散了。”肖海洋跟在骆闻舟身后,像个嘚啵嘚啵的点读机,哪里不知道点他就够了,“昨天晚上冯斌被杀的时候,女孩就躲在旁边的垃圾桶里,那男孩可能是想保护她。”

骆闻舟一边大步走向救护车的方向,一边问:“这几个学生既然还在市里,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找着人?”

“他们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堆不记名的手机卡,不好定位,”肖海洋顿了顿,又说,“再者都是这么大的人,离家出走还自己拿了钱、留了信,谁也没想到他们真能出事。基层警力向来紧张,有时候会优先处理比较紧急的……”

骆闻舟也不是没在基层干过,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摆手打断肖海洋:“你的意思是,俩学生身上都有手机?案发时间是什么时候?”

肖海洋一愣:“法医刚才看了一下,初步推断是前半夜。”

“前半夜,”骆闻舟脚步一顿,“那女孩既然没事,为什么她事后没报警?”

这起可怕的分尸案唯一的目击证人夏晓楠,她不单没报警,还在垃圾箱里自己待了半宿,把发现尸体的清洁工吓得嗑了一把速效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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