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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37)

车载电话是免提,骆闻舟在旁边打断她:“他可以狡辩说权贵都这样,或者干脆说是他编出来骗王秀娟的,‘豁出去’也不一定是让她自杀,只是让她到大庭广众之下喊冤——太模棱两可了,有更硬的吗?”

“还没有,不过他家当年的事也很蹊跷,这事要是落在一个普通的村民头上,最后不了了之,我信,可是赵浩昌当时已经工作了,他会善罢甘休吗?我看他玩操控舆论的那一套挺溜的。”

“速度打个报告,走手续,从他们镇上派出所调取当年赵家案的留档。”骆闻舟想了想,“他给何忠义买的那部手机能追踪吗?”

郎乔叹了口气:“走私的水货,追不到。”

骆闻舟:“那当时的十万块钱呢?”

郎乔旁边有个声音慢悠悠地插进来:“在一些比较错综复杂的并购项目里,‘靠谱的’法律顾问经常会有灰色收入,有时候可能就是简单粗暴的现金,你查不到的。”

骆闻舟:“……”

明明是很客观的一句话,从某个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像挑衅?

骆闻舟:“那费总有什么高见?”

电话里好一会没吭声,骆闻舟都以为他随便撩了一句就自己走了——这事费渡干得出来——这时,费渡忽然说:“我今天早晨给张东来打了电话,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领带去哪了,结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领带丢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说承光公馆聚会那天,他白天确实去上班了,晚上为了参加活动在公司换了衣服,旧行套都丢在那了。领带那么大一团不可能塞进裤兜里,如果他是换衣服的时候丢的,那么我之前的理解或许有错,赵浩昌拿走那条领带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何忠义在公馆外面等他,也不知道他将会用这条领带勒死一个人。那么他这么做的动机就很值得推敲了。”

“你是说,他只是单纯的偷。”

“以他的收入,这种不值钱的小东西应该不至于偷窃,”费渡说,“说不定只是收藏纪念什么。”

骆闻舟打了个寒颤:“……收藏张东来的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那是张东来第一次以私人身份把他带到承光公馆这种社交场合。”费渡说,“跟何忠义妈妈聊了两句,我突然觉得这个人的性格似乎十分封闭,也许会有一些特殊的纪念方式,你们要不要去查查?”

“二郎,听得见吗?申请搜查赵浩昌的家。”骆闻舟当机立断,听见郎乔在电话里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地挂断了电话,回头对陶然感慨,“烧死他全家的是个傻子,‘勒死’他同乡的张东来也比傻子强不到哪去。青年才俊赵律师的一生都在各种大傻子的戕害之中啊。”

陶然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骆闻舟:“陶副队,你又有什么高见?”

“没有,”陶然迟疑良久,“不是这件事……我就是……突然有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上奏吧,吓不死朕。”

陶然趁红绿灯的时候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会不会有人在我们还没破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废话,”骆闻舟说,“你自己杀了人你不知道?还得警察给你盖戳?”

陶然问:“除了凶手呢?”

骆闻舟一愣:“陶然,你想说什么?”

这时,绿灯亮了,后车司机性急地按了喇叭催他们,陶然一抿嘴,转头看路,把车开了出去。

“没什么,”他说,“算了,我胡思乱想呢。我觉得我可以去写小说了——燕西政法的研究生院就在前面吧。”

“嗯,”骆闻舟拿出一个资料夹,“我先给崔颖打个电话试试。”

女孩的照片、院系,电话号码等资料一应俱全,骆闻舟刚拨通电话,就看见几个年轻人从研究生院后门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女孩正好从包里掏出手机,似乎是对着不认识的来电犹豫了一下。

陶然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几个学生,又看了一眼资料夹里的照片,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骆闻舟:“你看,那姑娘像不像你要找的人?”

正说着,女孩接起了电话,同时,骆闻舟的听筒里传来一声迟疑的:“喂?”

“是她,”骆闻舟当即下车,不远不近地叫了一声,“哎,崔颖,这边,往右看——”

旁边的年轻人见她在大街上被陌生帅哥喊住,都开始欢脱地起哄,崔颖一脸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警车牌照上,那女孩的脸色倏地一变,活像见了鬼,然后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身就跑!

“什么情况?”骆闻舟一边拔腿就追,一边问陶然,“这大姑娘看见你吓得扭头就跑,你完了,陶然,注定孤独一生了。”

陶然咬牙:“你吓的!”

骆闻舟并没打算找个姑娘搭伙过日子,因此毫无压力。两人配合默契,一追一堵,眼看就要追上崔颖,她却跟不要命了一样,直接蹿上了大马路,一辆出租车正好开过来,尖锐的鸣笛声刺破了天空。

陶然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颈,狠狠一拉回拽,把崔颖拽向路边,急刹车的出租车堪堪和她擦身而过,厉风把女孩的长发一下掀到了身后。

惊魂甫定的出租司机拉下车窗破口大骂,陶然也是一口气卡得胸口疼,只好连连摆手道歉。

二十分钟之后,陶然和骆闻舟两人把崔颖带到了一家窗明几净的冷饮店。

“这里行吧?你自己挑的地方,这落地窗外满大街都是人,你叫一嗓子,能招来半个城的人。你现在还可以给你亲朋好友发个短信,告诉他们你在什么地方,”骆闻舟没好气地把自己的工作证往桌上一拍,“警号,你可以拍个照片发微博上——不许直接发我证件照啊,要不打马赛克,要不给我p一下。”

崔颖:“……”

陶然点了几杯饮料,怕崔颖戒心太重,于是没有碰,直接请服务员放在崔颖面前:“为什么跑?”

崔颖低着头不吭声。

“你是怕警车……还是怕警察?”陶然轻轻地问,见她还不吭声,陶然压低声音说,“也许应该是个好消息,花市区分局局长王洪亮昨天晚上被捕了。”

崔颖倏地一愣,终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

骆闻舟敲敲桌子:“你讲点道理成吗,哎,姑娘,麻烦你把眼镜扶一扶,好好看看,你见过这么英俊的坏人吗?我要是想发财,早靠脸闯天下去了,还用得着铤而走险去违法乱纪?”

“别听他胡说八道。”陶然说,“姑娘,我不知道你怎么才能信任我们……”

崔颖忽然小声说:“是不是还有个姓黄的?”

骆闻舟和陶然对视一眼。

她果然知道点什么!

“黄敬廉,”骆闻舟正经下来,从手机里调出一张他被拘留时拍的照片,“涉嫌滥用职权、贩毒、谋杀等多项罪名。昨天晚上我抓的,现在背后还有一条光荣的‘绶带’呢。”

崔颖下意识地想开口说点什么,随后却又紧紧地闭上了嘴,充满疑虑地看着骆闻舟和陶然,极力想以她有限的经验判断这两个人到底是真的抓了王洪亮,还是只是编造了事实,随便拍了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来骗她。

她甚至看不出骆闻舟那张工作证的真假。

“姑娘,”陶然说,“你认识陈振吗?他是陈媛的弟弟,昨天晚上,陈振死了,我们抓了那些凶手,却因为缺少证据,拿他们背后的人没有办法,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坏人逍遥法外吗?”

崔颖艰难地咬住嘴唇,迟疑良久,她说:“我……我不知道,我要问问我老师。”

“为什么要问别人?”

“在……在他那里。”

陶然一愣,追问:“什么在他那里?陈媛难道给过你什么东西?”

这时,骆闻舟就用胳膊肘打了他一下。

骆闻舟冲崔颖一伸手:“请,你可以当面打。”

崔颖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了“赵老师”的名字,拨了过去,打了两遍,她讶异地说:“没人接……”

当然没人接,人都在小黑屋里蹲了一宿了。

骆闻舟煞有介事地摸出个小本:“这样吧,你给我们一个老师的联系方式,我们去找他聊聊。”

崔颖犹豫了一下。

“陈媛去世前两周给你打过电话,我想她告诉过你什么,也都是那段时间前后的事,查查你接触过的老师都有谁,哪个姓赵很容易,问你只不过想省点事。”骆闻舟说,“反正你都泄露这么多了。”

崔颖慌张片刻,果然被他说服了。

“叫赵浩昌,是我们师兄,实践课应邀过来当指导,带了我三个月,”涉世未深的女孩说,接着,她又报出一串电话号码,“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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