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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颜:阿呆皇后(147)

“青黛。”云玄洛大惊,连忙抱着她,她的嘴里涌出大朵的鲜血来。

朱雀闭上了眼睛,心思沉重凄凉。

鲜血从青黛嘴边涌出,滑下,宛若暗夜的花朵,血腥而凄迷。

“皇上……臣妾先走一步了……阴司太黑……臣妾帮你先行将灯点上……”

云玄洛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脸,低低的笑,只是笑中带泪:“好,果然是青国公主,朕果真没有看错你。你去吧!我随后就来。”

她紧紧的抓着云玄洛的手臂,急促的说道:“皇上……如果有下辈子……您愿意……爱我一次吗?哪怕……只有……”一次。

话未完,音已断,双手颓然垂下,香魂随风而逝。

青黛。青国公主,亡国后被云焕赐婚给云玄洛,极富才情的痴女子,敢爱敢恨,高贵大方背后,妒忌心极强。

她的爱是决绝的,全心全意的。

她聪慧过人,更是宫廷斗争中的阴谋家,但是却甘心留在云玄洛身边,默默忍受他对朱雀的痴情。

当云玄洛走投无路的时候,亦不愿拖累于他,自刎殉情……

似有一滴泪从云玄洛的眼角消散……

云玄洛合上青黛的双眸,将她放平,身上的战袍披风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站起身,扫视了一眼众人,有人竟被他眼中的戾气所震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云玄洛将目光凝结在朱雀的身上,平静的说道:“小五,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吧!”朱雀含笑看着他,仿佛是故人久别重逢在一起面对面谈心一般。

云玄洛艰涩的问她:“你可爱过我?”

“不曾。”回答的很决绝,也很利落。

云玄洛蓦然闭目,苦涩的朗声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我太痴,太傻了。”

朱雀神情渺茫:“云玄洛,我总是会想起来我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你请我吃饭,那时候的你真的很好,我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你,和云焕一样,将你当叔叔看待。这一生是身份束缚了你我,于是一步错,步步错,错的是你,还是我,也许连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可是我还清楚的记得,我还欠你一顿饭呢!来世,我还你。”

“甚好,甚好!至少还有来世……”泪水从云玄洛的眼里翻滚落下,朱雀将脸撇到一边,眼中波光潋滟,竟是泪花浮动。

云玄洛转头看着云焕,清冷的笑道:“云焕,你可有话要送我?”

“有,有一句话我想对皇叔说很久了,你且近前来听。”云焕笑的迷人。

云玄洛走近,只听云焕在他耳边轻言细语道:“皇叔,我并非皇嗣,而是淮南王之子,这云国江山早就改名换姓多时了,您是如今才知吗?”

云玄洛大惊,不敢置信的瞪着云焕,身形向后踉跄了几步,先是摇头,然后忽然目呲尽裂的指着云焕大吼道:“你这狗贼……”话未完,顿时鲜血夺口而出,竟被云焕活生生气死了……

云焕静静的看着,摇摇头,嘴角带着讥嘲和冷笑。

云玄洛。云国摄政王,冷面阴沉,心思谨慎。一生觊觎云国皇位,妄想一统天下。费尽心机,谋权登帝位,但是不过数载就被凤国所灭,而他亦不得善终。

这皇权还真是一个好东西。

看着地上断气的云玄洛,云焕的泪水缓缓流下,忽然肩膀耸动,剧烈的咳嗽声中,连忙用手捂住,朱雀急切安抚他的背,待咳嗽间歇,云焕将手移开,只见手心里满满都是暗黑鲜血,刺目而耀眼。

朱雀嘴唇颤动,看着云焕,云焕亦是看着她,薄唇微扬,似乎想笑,但是眼前一黑,伴随着朱雀凄厉的一声惊呼,倒在了她的怀里……

凤国之势锐不可当,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杀进了云宫。

血染修罗场,白骨落寞水中央。

凤影问朱雀:“为了复仇,杀了儿时的玩伴,血洗天下,真的值得吗?”

朱雀笑:“值不值得?你现在问我,我也无从回答,有一天,你也许会知道的。”

她看着凤影,眼眸悲切:“三郎,把云国交还给云焕吧!”

凤影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慢慢的变冷,变暗,变的阴寒,但是她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

僵持之下,朱灵远远走来,语带涩然:“小五,云焕在戏楼等你。”

朱雀浑身一震,看向凤影,他闭目背对着她,竟是一派孤绝傲然。

这天下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她低低一笑,终是转身离去,凤影看着她的背影,虚无的抓了一下,但是抓到的只是迷蒙泪眼中的云雾。

而她早已走远……

走近戏楼,那是朱雀和云焕生平最爱之地,其实是她喜欢,而久而久之,云焕便也喜欢上了这里。

他说这里能够让人轻易便忘了朝堂纷扰,是个清心之地。

云焕在台上一袭白衫随风飘扬,裹着消瘦的身体,含笑看着她。

朱雀眼眶微红,竟是良久未动。

朱灵温声拍拍她的肩,催促道:“去吧!他在等你呢!”

“四姐跟我一起去吧!”

朱灵宛若看破诸事,淡淡说道:“不了,我在这里很好,你去吧!他想见的那个人只有你。”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让朱雀眼中的泪水肆意流下,怕被云焕看到,连忙抡起长袖擦拭干净,毫不犹豫的走上了戏楼。

戏楼之中,一男一女容貌惊艳绝伦,只是脸色竟都是苍白异常,含泪声声对唱着《帝女花》。似乎将它当成了人世间的绝唱,声声催人泪下。

云焕扮世显,朱雀扮长平。

云焕唱道:“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巷。”

朱雀哽咽的唱道:“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烛夜难为驸马饮砒霜。”

云焕缓缓流下泪水,唱道:“江山悲灾劫,感先帝恩千丈,与妻双双叩问帝安。”

朱雀又唱:“唉,盼得花烛共谐白发,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唉,我误君累你同埋孽网,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再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赞注驸马在灵台上。”

云焕笑中带泪:“将柳荫当作芙蓉帐,明朝驸马看新娘,夜半挑灯有心作窥妆。”

朱雀泣不成声:“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云焕咳嗽不已,声音渐弱:“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在葡萄上。”

唱完,竟是鲜血顺着云焕的嘴角蜿蜒流下,触目惊心。

朱雀绝望地跪在地上,哽咽哭道:“合欢与君醉梦乡……”

云焕虚弱的唱道:“碰杯共到夜台上。”

朱雀接着唱:“百花冠替代殓妆。”

云焕又是一阵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涌出,他抡起衣袖擦拭干净,马上又有鲜血涌出。

那么多,好像非要咳干他最后一滴血才罢休。

云焕却依旧唱道:“驸马枷坟墓收藏。”

朱雀泪湿满面:“相拥抱。”

云焕却忽然不再唱了,半跪在地上,血滴砸落在地面上,声声砸人肺腑。

朱雀哭着说道:“云焕,你还没唱完呢?”

“雀儿,我唱不了了。”云焕的话音很轻,如果不细听,几乎听不真切。

朱雀笑了,但是泪水却落得越发汹涌:“你该唱相偎傍了,你唱啊!”

她能感受到云焕的呼吸有些艰难,身上冰冷,她紧紧的抱着他,似要把全身的暖意都传给他一样。

他制止了她,他的手比他的身体更加冷,朱雀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雀儿,你哭什么呢?”云焕笑了,只是笑容很浅淡,仿佛风一吹也就消失了。

此番倒有些像是回光返照了。

一瞬间,朱雀只觉得血液倒流,有说不出来的冰凉和害怕。

他重重的咳嗽着,只是如今却咳的很虚弱,仿佛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