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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颜:阿呆皇后(27)

小李子听了,喜色尽露,拍马屁道:“还是郭总管菩萨心肠,奴才小李子在这里代替那位可怜姑娘向您道谢了。”

郭安哼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道什么谢?少贫了,跪好了!”

“诺。”小李子跪在地上的时候,眼中还有未褪的笑意。

“皇上?”郭安凑近云皇身边,小声翼翼的唤道。

“嗯。”过了好半晌,云皇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从皇后宫中出来的那名宫女现在还在外面站着呢?女儿家身体娇弱,冻坏了身体可不好。”郭安几乎不抱希望的说道。

果然,云皇眼睛都没有睁开,直接淡漠开口道:“代朕打发了即可。”

郭安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皇上,您也知道皇后的性情,这宫女出了凤鸾宫,怕是没有再回去的可能了。更何况奴才刚听小李子说,这宫女是后宫各位主子都一致推选出来的,想来必有其特别之处,您要不要见见,若是不喜,再打发了也好。”

说起来这宫女能够让后宫嫔妃推选出来伺候皇上,倒真是很让人好奇啊!

云焕蹙眉,缓缓睁开了眸子,眼神淡淡的扫向跪在地上的小李子:“这位宫女是后宫嫔妃一致推选出来的?”

相见伤(2)

小李子听皇上问话,颤声道:“回皇上,这个宫女名唤阿呆,听闻进宫前就医术高超,虽未扬名于天下,然太医院众御医却略有所闻。前些日子,皇上龙体违和,还是她暗中帮助赵太医出此良方。后宫娘娘们听说此事这才让此女前来伺候皇上,想来也是为皇上龙体着想。”

云皇幽沉眼神扫过,长年征战沙场的肃杀之气,使得小李子越发惊颤不安起来。

郭安大着胆子,硬着头皮问道:“皇上,见吗?”

云皇坐起了身子,沉吟了一会儿,方道:“既有此说,见见无妨。让她进来。”

“诺。”郭安向小李子使了个眼色,小李子快步退了出去。

片刻之间,一位戴着青铜面具的少女随着小李子悠然进殿,云焕的目光淡淡的望去。

她面庞低垂,身着一袭淡青色宫装,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步履潇洒,神态从容,在他面前非但丝毫不显紧张,反有一股逼人的清冽孤傲之气。

云焕身体一僵,原本倚在卧榻上,此番竟然坐了起来,幽深漆黑的双眸直直的望着她。那一刻,他竟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朱雀的影子。

想起朱雀,他的心头一沉,顿时胸腹重压,连忙抬手压着胸口,狼狈的咳嗽起来。

又是好一阵子忙碌,郭安一边拍抚,一边急促吩咐小李子上了润喉的冰糖水。

云焕喝了,又静坐了一会儿,这才疲惫的靠在卧榻上,眼睛半合,倒似连睁眼的力量都抽走了一般。

朱雀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云焕,曾几时起那个雅俊男子,如今竟已如此瘦削了。是病痛折磨?还是永远都批阅不完的奏折所累?亦或是人情世故,朝堂勾心斗角劳累所致?

她眉眼深沉,望着云焕竟然忘了收回视线,云焕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清眸睁开,淡淡望去,她已经仓惶的收回,从容地躬身做礼:“太医院阿呆,参见皇上。”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听的人心头沉闷异常。

云焕不由蹙眉,心思压下一阵失望,他刚才竟然以为她是朱雀,她怎会是朱雀呢?朱雀噪音清冽淡漠,她喜欢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唤他:“云焕。”

简短的两个字,从她唇齿间吐出,仿佛冬夜里曙光乍现,只闻其声便醉了一半。

他有些恍惚,他有多久不曾听到有人胆敢直呼他的名讳,柔柔的叫他云焕了?

心绪波动,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又要咳嗽,郭安连忙端起润喉茶送到他的唇边。

云焕抿了一口,就听郭安低声劝道:“皇上,请保重龙体,万不可再心绪不平了。”

云焕唇边扬起一抹浅淡的苦笑。郭安是他的近侍,幼时便跟随在他的身边,自然有时候略通他的心思。郭安此番说,怕是也察觉这位宫女周身流露的气质跟朱雀很相似了。

但是她不是她,她已经葬身火海了,那么决然的狠戾手段,试问这天下除了她能做出,还能是谁呢?

他眼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少女,虽然下跪,仍旧不卑不亢,真像……察觉自己又有了不该有的思绪,他皱眉道:“起身抬头说话。”

“诺。”朱雀身体一僵,站起身来,一咬牙,缓缓抬起了那双清冷双眸……

相见伤(3)

眼前女子的双眸清冷不羁,忽然和记忆中的那个绝世女子合二为一,重合在一起竟然分毫未差。

在郭安的惊呼声中,云焕几乎是一把扯开身上的锦被,赤脚大步走到了朱雀的面前,他紧紧的盯着她,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心血,只为等待她双眸迸发出昔日柔和浅淡的光芒,奈何她的双眸只是一片无波无澜。

那是陌生人的眼神。

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抬起,却在触碰到朱雀脸庞上冰冷的青铜面具时蓦然僵住了。

就连呼吸好像也因为凝滞的气氛而变得缓慢,终于他心一狠,一把扯掉了她脸上的青铜面具。

面具落地,他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残颜,心里划过暮霭般的恍惚和疼痛,心思抽动,脚步不由向后踉跄了几步。

眼前少女的脸庞布满了细细碎碎的伤口,宛若枝条一般蔓延丛生,覆盖了原本的面目,显得狰狞而可怖。

除了这双眼睛,她和朱雀没有半点的相似。

他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骨瘦如柴的手指蓦然抓起了她的手腕,探去,气息平稳,没有武功。

云皇先是唇瓣一扯,嘴角勾勒出一朵似笑似悲的笑意,随即耸动着肩膀,低低的笑了,但是笑声自有一股凄凉在室内熏染沉溺。

笑声牵动刻意隐忍的病况,呼吸生滞,心跳渐缓,重坠,仿佛沉落永无天日的深渊才肯罢休。

“皇上,请保重龙体啊!”郭安在一旁规劝的声音透着哀切和悲伤,眼神却复杂的看向朱雀。

只是双眸近似而已,皇上究竟还在希冀什么呢?

“奴婢惊吓了皇上,罪该致死。”朱雀蓦然下跪,低垂的双眸里带了些许黯然,内心里的潮湿一份份的润然开来,面对云焕沉静如死的目光,刹那间动摇破碎。

她想起云焕适才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冰凉,带着伤痕和薄茧,骨节硌人发疼。

那不是云焕的手,云焕的手是温暖的。练武时剑花翻滚,执笔时行云流水,可是云焕明明就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她触摸到的又是什么呢?

她低垂着头,看不到云焕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沉闷干哑的咳嗽声,在这狰狞喧嚣的复杂浪潮里,她反倒渐渐变得平静无波起来。

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一直都是那么鲜明,鲜明到近乎恐惧的程度,这对她此番进宫并非是一件幸事。

云焕咳嗽声渐歇,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她松散披在肩上的长发,心里蓦然升起了一抹堪称久远的怒气,漠然开口道:“身为宫婢,教习礼仪的嬷嬷,难道就不曾教习过你何为宫礼吗?”

郭安听了,皱眉看着朱雀,难怪皇上会这么动怒,犹记得那个人好像长发从未竖起过,不管到了何时,永远都是松松散散的披散在肩上,那样的姿态,就像是翱翔天际的凤凰,凡是众人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沉沦在那份魅惑之中。

这三年来宫中也有嫔妃东施效颦,试图散发博取皇上的注意,但是都落得凄凉下场,以至于后来众嫔妃再也不敢散发觐见皇上。

眼前的少女此番散发,倒真是犯了宫中的禁忌。

朱雀神色如常,嘴角浅淡的笑容反而显得平静而神秘,幽黑瞳仁,映出云焕面庞深处隐藏的薄怒:“回皇上,奴婢生地乃万壑城,与凤国边境之地风习相近,民多散发。进宫以来,多在太医院打杂,不曾听嬷嬷教习何为该守宫礼,奴婢以为散发无损国体,亦不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