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戮机器可能是假的(19)

瑟基的联络仪和对讲机突然齐齐响起。他同时接听，听到的都是研究院里有人不省人事的消息。

他僵了片刻，终于放下枪。

那一枪打穿了Ares的心脏，芯片也在巨大的摩擦力下被烧坏，相当于最重要的中枢系统已经作废。

裴错把Ares放到她实验室的操作台上时，有几个同事在窗外远远看着，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但没人敢靠近。

在他们眼里，裴错和疯了没什么区别。

裴错站在操作台边，握住Ares的手。

“我不会放弃你。”她轻声说，“这是我答应你的。”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瑟基虽然不再阻止，但他也不会为裴错提供任何方便。芯片的原理和构建方法出自他，但这些知识太过深奥，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学会并应用的。

凯瑟琳偷偷给裴错带了很多书，说是从瑟基的书架上看到的，认真研读或许会有用。

“他会回来吗？”裴错看着那一摞快顶到天花板的厚重书籍，“或者说，经过复原又更换了芯片的他，还会是他吗？这样的问题，好像从来都没有答案。”

凯瑟琳拍拍裴错的肩，“或许关键只在于时间。”

“说到时间……下次时空隧道测验我能不能报个名？我要真回去了，我就不手贱做什么思维传输了。”

“你只是赌气这么说而已。”凯瑟琳一脸了然，“你根本不后悔遇见他。”

裴错挥手把凯瑟琳赶走，继续修复那块旧芯片。

尽管裴错已经尽量还原了它的外观，但里面的东西有损毁是肯定的。她不抱任何希望地将它插在读取器上，电脑果然只显示了有硬件接入，点开却是“信息获取失败”的警告界面。

裴错早有预料，却也有些失落。正在她发呆时，任务栏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停闪烁的小气泡。她把光标移了上去。

“发现隐藏文件，是否打开”。

确认。

然后裴错就看到了她自己。

她在实验室里端着咖啡杯回头，眼神冷漠高傲。她站在落地窗外的游泳池旁，指间夹着一支细烟。她在幽暗的山洞里单膝跪地，脸上布满泪痕。她站在玄关前歪着脑袋，一副俏皮的模样。她在夕阳下开车，金色的光落在她的身上……

这些瞬间太多了。

而记录下这么多画面的“相机”，是他的眼睛。

终于，裴错翻到了最后一张。

夜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上面缀满了星星。

是最后那天晚上。

裴错像被抽干了力气，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第10章 落日

夕阳在海的尽头缓缓沉下，昏黄的光被落地窗分割成几块，投在客厅的地上，让这个□□作台、电脑桌和零件柜占去了大部分空间的地方显得没那么冰冷。

裴错将复杂的代码导入刚完工的芯片中。这件事她已经做过无数次，却都因为芯片的设计不合理而导致各种各样的失败。

这已经是Ares离开的第三年。

屏幕上一行“录入成功”让裴错小小地松了口气。她把芯片装进面前那颗已经修复好的机械心脏，朝操作台走去。

他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像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裴错有时候甚至不敢闹出什么动静，怕打扰了他。

她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薄毯，深吸一口气，把那颗心脏放进他的胸腔，然后接上每一根导线，再走到电脑前运行程序。

她回头看向Ares，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你醒了……千万不要忘记我。”

墙上挂着的钟有些吵人，裴错听着秒针转动的滴答声响了一百二十六下。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她平静地站起身，推开了阳台的门。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窗帘也被它吹得猎猎作响。

随之扬起的，还有裴错的满头银发。

泳池边的茶几上放着一盒烟。她这三年里经常会从里面拿出一根，但只夹在手上发了几分钟的呆，又塞回去。三年过去了，烟盒里的烟竟然一根都没少。

今天她终于把烟叼在嘴里，按下了打火机。

火苗窜起的那一刻，有人从她身后把烟拿了下来，“答应我的事，做不到了？”

裴错僵住了。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转过身去，好像怕这是幻觉，怕只要她动作大一点，就会从梦中醒来。

最终，她对上了那双幽蓝的眼睛。

那里面映着落日余晖，和她的剪影。

——“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