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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制造/大江东去续集(出书版)(183)

其实柳钧本想走更大的偏门的,想让爸爸去各部门勾兑,换得审批通过,只是他爸爸柳石堂最近炒股炒得如火如荼,一边儿面对着冲六千点的高位提心吊胆,一边儿想着自己近年辉煌的炒股记录肯定自己的非凡能力,可是柳石堂此时也犯了与儿子差不多的不自信的毛病,总希望从团体中取得温暖,获得支持。他不会上网直奔炒股网站,唯有一下场子,就与一帮股神朋友一起研究讨论局势,研究国家调整政策的每一个动向,分析从证监会和人行吹来风声的每一个字,柳石堂还哪有时间关心儿子那儿的鸡毛蒜皮。

股市,终于在紧锣密鼓的调整政策打压之下,不可思议地冲上6000点大关。

但并非所有的人都炒股,不炒股如钱宏明,却在全国股民的狂欢中迎来一个黯淡的十月。期铜在十月遇到一轮狂跌。二手房交易也没有依循历来金九银十的惯例,随着南方深圳吹来的一股冷风,不仅出现长时间的交易停滞,每日成交凤毛麟角,甚至房价隐隐然有下跌之势,原本可以调配的二手房交易保证金池子顿时水位下降。钱宏明的资金链立即提前遭遇寒霜,每天除了完成正常的工作,便是拆东墙补西墙。实在维系不住的时候,他终于给柳钧打电话。

柳钧看到显示是钱宏明的号码,不由分说地道:“嘿,正要向你汇报,嘉丽又取钱给我存上了。我趁机约嘉丽带上小碎花一起去赏桂烧烤,可最终没打动嘉丽,好歹把你家的小公主拐出来,扣在我家住了周末两天,与淡淡玩得很疯,送回家时候嗓门都笑哑了。唯一不足,嘉丽脸色很苍白,你的责任。”

“我最近忙得每天只有不到五小时睡眠,对嘉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柳钧,借给我五百万,现金最好,不行的话帮我开信用证,我调个头寸。最近我公司开信用证额度到顶了,开不出来。”

“对,最近银行准备金率已经上调到13%这个历史高点,对各公司的额度显然开始抽紧。我刚注册一家保税区公司,腾飞的额度可以给保税区公司用,期限是三个月,你随时可以派人过来指导怎么配合你。现金还真拿不出,我这儿基建多点开花,全都等着用钱。”

“太好了,我不客气,就跟给其他公司一样的点数付你代理费……”

柳钧怎么可能收代理费,当年他困难时候,钱宏明二话不说就冒险第一次尝试信用证融资给他,一分手续费都不收。如今钱宏明问他借急,他要是收了代理费,那还是人吗。几乎是结束通话后不到十分钟,钱宏明公司的员工就联系上柳钧,可见钱宏明等钱之急。柳钧真想不到区区五百万能难倒钱宏明,可人在江湖,有时候可不就是那样,他也曾遭遇一分钱逼死英雄的境地,全靠朋友解囊相救。柳钧上网替钱宏明查找形势紧张的原因,可是国内是多管齐下的政策也浇不灭的火热形势,国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只能说明钱宏明的困境是暂时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三的下午,柳钧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严厉地让他去某某派出所,有个叫崔嘉丽的女人在超市偷窃,需要他去协助处理。柳钧大吃一惊,赶紧扔下手头工作,飞驰去派出所。即使而今大街上名车如鲫,柳钧的跑车开进派出所院门还是比较醒目。办案的民警可能也听到轰鸣的马达声透过窗户看到,因此一见柳钧就责怪他自己开车好车,却纵容妻子行窃。

柳钧连忙辩解:“我不是嘉丽老公,嘉丽是我最好朋友的妻子,不过好友正在上海。她怎么可能偷窃?我好友比我富裕。”柳钧与派出所民警都想到一种富贵闲人的癖好,而柳钧想得更多。

民警挺文明办案,登记柳钧的护照之后,道:“情况是这样,崔女士去超市购物,空手出来时候被保安查到口袋藏了几件货物。本来这种没几块钱的事超市自己处理一下,结果崔女士的态度极不配合,一句话都不肯说,超市方面只好报警。我们既然接警,那就得公事公办了。可是崔女士性格很拧,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只写给我们你的电话和名字。请问,崔女士有没有前科。”

“没前科,要不是你指名道姓说是嘉丽偷窃,我再猜一千个人都不会想到她。不过我怀疑这其中会不会存在误会。我好友前阵子犯了男人有钱后的通病,嘉丽受的打击很大,她性格非常好,只是哭了一顿,也没闹,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即使好不容易被我逼出来见一面,也是脸色苍白得像个鬼,言行也像个鬼,不,应该是魂不守舍。我有些怀疑,她会不会是进超市后又魂不守舍,造成误会了。”

民警一听在理,很负责地又是调看录像,又是分析,又是汇报,确认现场可能是误会。于是干净利索地将事情处理好,柳钧将嘉丽领出派出所。柳钧非常感谢,问民警同志要了一张名片。

嘉丽一看到柳钧,才开口说话。“柳钧,我没偷。可是我无法解释。”

柳钧佯笑,“民警同志明察秋毫,调取超市录像分析,自然就有结果,哪有你这种大摇大摆偷窃的,不合常理,事情很容易说清楚,零口供也可以办案。你早应该相信民警同志的办案。”

嘉丽神魂不定地看看柳钧,看看民警,最后还是看向柳钧,嗫嗫嚅嚅。柳钧除了“别怕”,也不多说别的,与民警握手告辞,领嘉丽出门上车。一直到车子开出派出所大门,他才向低头沉默的嘉丽解释事情处理,当然,他不会将博取民警同情的那段说出来。嘉丽听完,道:“柳钧,你可以谁也不告诉吗?尤其是宏明。”

“我另找时间与宏明谈谈,他有责任。”

“别,他最近压力很大,他每次压力很大时候脸色是青的,晚上睡觉会磨牙说梦话。可是我又是个无能的,帮不上他。他压力很大时候总做出很离奇的事情,我猜他是泄压吧,他也是人呢……”

“我最近听传说,他送办公室所在大厦的保安一人一盒冬虫夏草,是不是真的?”

嘉丽点头,“是的,每次压力最大时候,他总是送他们东西,找时间与那些人拉家常,包括去找给你家做过保姆的傅阿姨,还有……。我的事……请你千万别给他添加压力了,他最近一定是很不很不好受,他怕影响我和小碎花,都自己独吞着。他很可怜的。”说着,嘉丽垂下眼泪。

柳钧与钱宏明交往多年,还不知道钱宏明有这种怪癖,虽然他已经了解很多钱宏明的怪癖。“知道了,我一定守口如瓶。宏明那儿我清楚,问题不是很大,就是最近辛苦点儿,比较劳心,大概还需要一个月。你别太担心了。记得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振作精神,你和宏明都没什么大事。要不要把小碎花接到我那儿住几天?淡淡可想她。”

嘉丽一直点头答应。但到了家门口,她还是吞吞吐吐地问:“这个时候……宏明的泄压渠道……会不会……再找那些……那些……”

“我不清楚,我会提醒宏明。那次事后宏明也向我有过保证,你看他送不相干的人冬虫夏草这种事以前没做过吧,他可能换办法了,他非常珍惜你。”

嘉丽又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柳钧。”

第 149 章

柳钧看嘉丽离开的背影萧瑟得与眼下的金秋天气格格不入,倒是让他想到他妈当年一步步走向河沿的身影。柳钧心里替嘉丽担心,但作为朋友,他能做的事止于门槛,即使他知道钱宏明现在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顾得上这边心神不定的妻子。他还得根据名片与当事民警联络,可不能受了人家宽待而当作理所当然。作为嘉丽,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一件事情的处理会产生比事情多得多的扫尾工作,而这些,阿三懂,柳钧此时愈发觉得活生生地世俗着的阿三的珍贵。

相比钱宏明的忙碌,柳钧最近显得有点儿闲,他背后跟阿三承认,他现在的工作重心就是放手,放手让能人们去做合适的事,他作为老板,更应该抓住宏观管理,抓住能人。但是宏观并不是那么容易抓,从热处理分厂上马还是不上马的讨论,柳钧看到自身存在的不足,他需要充电补课。好在现在讲座不断,近年来经济学似乎逐渐成为显学,经济学家以高昂的出场费频频出现在卖高价门票的讲座。柳钧买票与罗庆一起听了两次课,颇觉得那些经济学家高来高去的,缺乏点儿地气。那些经济学家在讲台上预测,下面柳钧与罗庆窃窃私语,说他们早在什么时候已经觉察,而且已经发生。因此,两次讲座之后便断了念想,改参与各级各部门组织的各种企业家联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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