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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制造/大江东去续集(出书版)(83)

窗口人员转过身去不理,祭出一贯晾着办事人的高招。柳钧就在大厅拍案要求说法,扬言鱼死网破,举报当年具体经手人。终于有人悄悄陪着笑脸走出来,劝柳钧息怒,拉柳钧去隔壁房间喝茶解决问题。又有人出来将窗口人员拉开。过后没多久,就有人拿着纸进来,解释说局里去年底搬了一次档案室,可能有一些资料遗失,本局当然不可能企业资料不全就放注册登记过关。让柳钧这就补签一份便可。

一番折腾出来,早已过了下班时间。行政经理走到外面才笑道:“柳总刚才很有气势啊。”

“什么啊,幸好眼下空窗期,要不然给丈母娘知道我这德性,立马吹灯拔蜡。赢得太没尊严了,做一下午泼妇。”

“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不会玩出其他阴招来。”

“不怕,我今天算明白了,比贱,比无赖,闹影响,就行。不过我再明白也不敢闹税务。”

柳钧吵架吵得亢奋,梗着脖子开了一路的车,到公司,依然眼球充血,浑身紧绷。

第 67 章

柳钧吵架吵得亢奋,梗着脖子开了一路的车,到公司,依然眼球充血,浑身紧绷。却见到已经是公务员的罗庆在宿舍区与老友们打打闹闹,一点不像他经常接触的那些公务员。想到以后罗庆也会同化成那帮人的一员,柳钧心里替罗庆可惜。

第二天上班行政经理却拿着一张单子来交给柳钧。柳钧一看,一个政府部门对应一个协会,和各式各样的培训认证等,行政经理的字不大不小,竟然整整写满一页A4纸。看柳钧大惑不解,行政经理解释道:“昨晚从工商局回家后,我想了半天,觉得老是靠柳总亲自去吵架,行不通。我根据这几年的经验罗列出这些我们今年必定被催缴的费用……”

“去年为什么没有?”

“去年我们处于试运行阶段,这些收费递过来的时候,我都以试运行不正常打发了。今年逃不过。”

“为什么逃不过?如果是外企协会那样的协会,参加一下也挺好,可以获取很多信息。”

“问题就在这儿,外企协会的成立目的与纸上这些协会的成立目的大不一样。外企协会,政府的意图很明确,是配合政府服务外商,改善投资环境,以进一步招商引资。但是我写的这些协会不一样。早好几年,不是96年,就是97年,国家推行公务员制度,我当时在企业掌管人事,眼看着一幢劳动局的大楼一分为二,东楼的工作人员全部变为公务员编制,西楼的变为事业单位编制。编制不同,待遇天差地别。西楼的当然不干,东楼的与西楼的做了那么多年同事,当然不能不讲义气,于是就帮助西楼的成立协会。有下属企业来办事,不参加协会就不给服务;或者把某些工作交给协会做一半,比如认证,那么下属企业不得不乖乖参加协会,每年交一笔不多不少的会费。费收多了也不行,多了就全是柳总昨天拍工商局桌子这种闹场的了,所以普遍收费都几百块,最多一两千。一个区域企业交的会费,足够养活几个改制分离出去的人。”

柳钧看看单子上协会的数量,“每家协会的会费不高,可这么多协会加起来,不少啦。”

“是的,我以前的企业除了单子上这些协会,还得参加政府主导的行业协会,一年总共加起来,会费得一二十万。行业协会大多是行业专管领导退休后发挥预热的地方,所以……他们只要一句话,你也不得不入。我们继续说改制分离出去的西楼人。西楼还设立的有认证中心和培训中心。东楼只要发布命令,指定他们管得着的某个行业某个职业设立准入门槛,不持证不给上岗,那么西楼必然成为准入发证的独家认证单位和培训单位。独家,别无分号,所以培训费和认证费非常宰人。我们企业涉及到的七证八证我也罗列在单子上了,在职员工的这些培训和认证费用,以及年检费用,一般都是公司出,但在劳动合同里限定员工离职必须赔偿。”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以后每遇到单子上的一笔支出,就举报,就拍案,一年到头忙也忙不过来?”见行政经理点头称是,柳钧又道:“所以以后遇到类似支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是的。昨天在工商局我不反对柳总拍案,是因为每年只遭遇那么一次两次,得罪也无所谓。可有些部门,我们的经办人员三天两头要打交道,只能花钱消灾。请柳总理解。你就把它当作社会费用,或者公关费。”

柳钧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吧,算我学祥林嫂捐门槛,我们惹不起那些大鬼小鬼。”

等行政经理走后,柳钧才想起去年底开外企协会之前,协会曾经寄来一份资料,其中有份小册子是去年一年里,各级政府大力消灭的各项不合理行政收费。他去年看到的时候还误以为是德政,等今天听行政经理一分析,懂得那些各项不合理行政收费的来由,他唯有无语。他不清楚,若是企业一时经营不佳,那么这些费用会不会成为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

后来再有类似费用前来审批,柳钧都只能无奈地问一句那部门要紧吗,要是要紧,唯有签字。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谁都可以斩一刀的肥羊。

柳石堂听得儿子新车到货,比儿子更早一步飞到上海,打算跟儿子一起提货。但是等与儿子汇合,见到价值不菲的新车时,柳石堂欲哭无泪,儿子花大钱买的竟然是夏利车一样没屁股的车,加上后备箱的门,全车才三扇车门,还不如夏利车的五门,多坐两个人,就得爬着进后座。车子里面他也看不出好处,内饰打造得不精致,不是那种一看就很鲜亮的,只有GTI的招牌打磨得很精细。这种车开出去,那是会被人立即当夏利车看低的。

“为什么买这种车?”柳石堂从坐上车开出车行的第一刻起,就追着儿子问这个问题。但是柳钧正高兴地玩他的新车,没心思理他的爹。柳石堂只能看着儿子双眼亮晶晶地操纵新车,一边儿生闷气。四五十万,竟然买一辆夏利车。他一直认为儿子能赚少花,是个极端出色的好孩子,想不到儿子平时不乱花钱,真乱起来,四五十万买辆夏利这种蠢事也会干。

等柳钧终于将性能玩了一遍,才有心思告诉爸爸这车子好处在哪儿。转弯的时候他问一声没感觉吧,起步的时候问一声快吧,换挡的时候问一声没顿挫感吧,柳石堂毕竟是开车多年的,被儿子几声指点下来,即使他没扶着方向盘,也感觉得到这车子好处,真如小钢炮一般。可他依然不客气地指出:没派头,坐着不舒服,噪音大。他不肯乘这种小样儿的车回家,坐上飞机宁可继续出差。

与柳钧前脚后脚提车的申华东为庆祝新车到手,呼朋唤友于周日去申家有参股,新近建设验收完毕,等待通车的新路试车。柳钧通知钱宏明一起去,钱宏明一呼便应,独自开着他的宝马去往目的地。他去得稍早,一会儿工夫,他就看到一辆辆造型很不主流很不本份的车子,拽着轰鸣的声浪汇集起来。当然也有他开的宝马这种中规中矩车子,然而今天,中规中矩显然并非主流。

钱宏明见到一个个驾驶者跳出车子,那些驾驶者基本上拥有年轻而无忧的脸。跟着那些年轻人跳出车子的是一个个美丽的女孩。钱宏明心想,果然都是公子哥儿,本地富豪第一代张扬的不多,许多身家不菲的老板开的不过是大街上最常见的合资车。很快,钱宏明就见到柳钧的新车。在柳钧买车时候,他已经上网查到这种车子的照片,可等到亲眼看见,依然忍不住摇头,模样实在太寒酸了。

柳钧一到场地,都还来不及与钱宏明打招呼,就被他的那些车友抓去交流彼此的车子。柳钧见到梁思申居然也驾着保时捷在场,与申华东的车子成现场一时喻亮。钱宏明此时成了边缘人,跟着大伙儿一辆辆地看车子,可是插不上话。那些话题,离他很远,那都是些饱暖后才会衍生出来的话题。钱宏明也不硬插话,他默默地听,用他精良的脑袋刻磁盘一样地记录。他终于知道,饱暖之后,应该追求什么,才算是不露怯意。但是这些车子令人吐血的车价啊,连柳钧没尾巴车这种不要脸车的价格都是那么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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