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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制造/大江东去续集(出书版)(86)

一会儿梁思申进来,微微低着头,嘴角含着笑,落座前又冲柳钧笑了笑,说声抱歉,看起来心情转好。柳钧看见心说原来那么威严的宋总很会对付太太啊。梁思申一看见只剩半只鸭头的盘子,笑道:“我才出去这么会儿,你就把香酥鸭全扫啦,不行,再叫半只,我刚才只吃到一小块呢。不知道我们再叫的半只是不是刚才半只的原配。”

原来心情好,胃口也好了。柳钧招呼服务员再来半只香酥鸭。这边梁思申道:“我刚才还忘了一条,那大恩人如果又有一身纸皮灯笼一般的病躯……”

“得,无毒不丈夫,长痛不如短痛,我痛不如你痛。心里咬牙切齿阿Q一下,心情自然会好。”

“你是不是经常这么撒气?”

“我以前以为有气总可以撒得出来,可现在越来越发现,很多事让人憋死,憋得一点儿气性都没有。只好找跆拳道教练对打去,给教练打趴下,才终于打出点儿人气来。”

“赛车也是极好的宣泄通道。”

两人越聊越投机,吃完分手,梁思申给柳钧留下电话,让以后有刺激好玩的事儿也叫上她。柳钧看着眼前细茄子一样的身材,道:“你吃得消什么运动?”

“我做过拳击,登高,探险……”她一看柳钧满脸的不信,也笑了,“给点面子哦,我生孩子前可是运动好手。好吧好吧,我回家就练双杠,以后你跟东东有好玩的都别落下我,千万也告诉东东。”

回头柳钧找到已经转战卡拉OK厅的大部队,跟申华东转述梁思申的要求,申华东惊得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梁思申在,他还想好好玩吗,那可比他一个人一车拉上三个女孩还累啊,关键是照顾梁思申有责任没乐趣。若是梁思申身后更拖出一个宋运辉,他死定了,他得抓出他老爸才压得住阵,那么一群扑克脸的大怪,他还玩什么啊。

柳钧在卡拉OK玩得很开心。他以前几次应酬出入卡拉OK,对这种地方印象很差,觉得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今天全是朋友,大家找一个大包厢喝酒唱歌跳舞,全然自发,哄闹得不知多来劲。等唱歌唱饿了,众人决定再找地方吃饭,柳钧都不知道自己脸上印了多少唇印,总之拿纸巾一擦,满纸的颜色。

一行也不用开车,直接奔进隔壁一家酒店。柳钧申华东们眼里只有自己疯玩的一个圈子,却不料有人坐在一角清清楚楚看着他们的疯闹。那是余珊珊。余珊珊与同事逛完街找个地方吃饭,不料见到两个所谓大好青年的真实面目。原来所谓留学留学,学来的尽是这种洋腔洋调,男男女女在公众场合可以如此随便。看到柳钧身边的女孩子说话时候总往柳钧身上蹭,而柳钧则是来者不拒,余珊珊看得心里针扎一样。她而且不知道柳钧居然与申华东这么熟,她心里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在她面前合演了一出双簧。

余珊珊的同事见过柳钧几面,白天见柳钧开敞篷跑车载着美女招摇过市已经生气了,晚上再见柳钧花天酒地,气得抓过余珊珊的手机,调出柳钧的号码便拨过去。余珊珊一点儿不知,她净是呆呆地苦着脸看柳钧放肆。

柳钧一看见是余珊珊的号码,不知有什么事,立刻清醒,离开座席才将电话接通。但是他听到电话里不是余珊珊的声音,那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对着他骂花花公子,他有点儿莫名其妙,关了手机回来继续吃饭。饭后继续酒吧,玩得筋疲力尽,喉咙沙哑,才打车回家,睡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本正经打上领带回去公司上班,又是个认真干活的大好青年。回国这么多日子,终于找回过去酣畅淋漓的生活。

行政经理可谓是历尽冬寒夏暑,终于拿到有关部门开出的工亡事件补偿支票。柳钧看到支票上的数额,奇道:“才这么点儿?一次性支付,还是还有以后?”

“一次性。因为死者父母都有收入来源。”

“早知道理赔这么拖沓,理赔金额不高,我们还不如给员工买商业保险。当然,这由不得我。请他们家属过来取款吧。”

令柳钧想不到的是,工亡员工家属不敢来。经事故时候那么一闹,柳钧与行政经理谁也不敢去工亡员工家属家送钱,而工亡员工家属也怕来腾飞没好果子等着他们,彼此存着戒心。大家唯有约在取款的银行见面。

柳钧带着出纳一到银行便看见工亡员工的父母和姐姐姐夫四个。他将支票交到四人手上,对方一看数目和他们参与追索补偿会议得到的数字一样,便一声不吭地转身去对公窗口提现,看也不要看他。柳钧让出纳跟上,他去对私窗口提出十万,直接捧着一撂钱走向正拥在对公窗口数钱的一家四口,将他私人的钱与那堆钱放一起。

“这是我私人的歉意。眼下再多的钱也无法挽回你们遭受的巨大损失,非常对不起。”柳钧说着,深深鞠躬,起身看看工亡员工家属的惊讶,拉起出纳离开。去时,与来时不同,四双眼睛齐齐看着柳钧,直到他消失于门外。

私人补偿十万,事先柳钧不曾与行政经理提起,当然工亡员工家属更不会知道。那起事故之后,柳钧常常想起一条浸血的人命,想起工亡员工父母欲绝的悲伤,更想起双方的冲突,和冲突最后非正道的解决办法。他今天只想用他的自觉告诉那对父母,他不是害死他们儿子的恶人,他不是蛮横霸道的土财主,他不是不懂敬畏生命的混蛋,他不是坏人。

但是,他当时处理问题的方法肯定有错误。

回国两年多来,他不断地遇到新问题,不断地求解,又不断的积累经验。对问题的态度由原先的惊讶甚至激愤,转为熟悉、熟练,而今在遇到日常问题时候,他已经得心应手。若是去年的工亡事故发生在今天,他相信他能处理得更好,他会知道哪儿可以进,哪儿可以退,怎么不违背心中的原则不削弱自己的利益,又将对方的感受考虑进去。这不,他去跆拳道馆挨打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

他在成熟,他已经很久不曾拍案而起。他现在拍案的时候,心里已经很少冲动,而是在努力思量对策。

相比柳钧的成熟速度,钱宏明女儿小碎花长得就跟春天竹园里的毛笋一样快。钱宏明工作忙碌,养育孩子的重任大多落在嘉丽身上。嘉丽总是不声不响笑眯眯地担起所有的家务,可有些时候她独立难支,好在她知道柳钧一呼就灵,比念芝麻开门还灵。

申华东傍晚寻找柳钧时候,柳钧正陪着同时发烧的嘉丽和小碎花看病打针。因此柳钧一看见是申华东的来电,就条件反射地道:“没空吃饭。”

申华东悻悻地道:“我们再怎么也不算是酒肉朋友吧,我们是同情兄。正经事找你,我在市一机开会,希望你来一趟。绝对给你惊喜。”

“我是真走不开。陪朋友在医院里。你听听环境……”柳钧将手机朝向一个正被针扎得哇哇叫的幼儿。申华东只得要去医院地址。柳钧接完电话,见嘉丽很内疚地看着他,连忙道:“我这个朋友叫我一般不会是正经事,别担心。小碎花睡着了,你也闭会儿眼睛吧,我看着吊瓶。”

“小碎花看见是柳叔叔抱着她,特别安心。”嘉丽自己心里也很安心,早已知道柳钧是个负责的朋友。她放心地闭上眼睛静养,高烧烧得她没力气坚强。

申华东抓着一堆图纸匆匆赶来,看见眼前似乎是一家三口的场景,目瞪口呆了足有一分钟,还是护士被他挡道,推他一下,他才还魂。他走到柳钧面前,见柳钧撮唇让他噤声,他左右看看生意好得不得了的注射室,只能出去外面等待。他不晓得那个小小的孩子与旁边温婉的少妇是柳钧的谁,他被搞糊涂了。

申华东等了足有二十分钟,才见柳钧抱着小孩,耐心地配合着少妇病弱的步调,走出注射室。柳钧见到申华东耐心等着,也是惊奇,“你还真有天大的要紧事?我送嘉丽回家,你找个地方吃饭,我立刻去找你。豪园吧,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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