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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和尚夫君(138)+番外

作者: 怀琛 阅读记录

昙玄搂着她的手臂抖如筛糠,像在风里。

“你别说了舒云,别说了……”

他近乎恳求般地嘶吼,声音哽咽沙哑得像生了锈的铁筒,一张五官端正的脸被泪水浸湿泡得通红,但那一汪清泉还在不停地往下泛滥。

“傻昙玄啊!”

沈舒云颤抖着手抚上了那双眼睛,然后轻轻呢喃了一句“别哭”,下一刻手臂垂落,她的眼睛也慢慢阖上了,自此,再也没有睁开。

豆大的雨点随着树叶砸落,噼里啪啦地砸在昙玄的头上、身上,他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双膝跪地抱着臂弯里逐渐冰凉的人儿发出悲怆欲狂的嚎叫,痛及至深处,他喉间突地翻起一股浓郁的甜腥味儿,一张口便喷出了一大口鲜红的血。

瓢泼大雨中,雨水混合着血水蜿蜒成行,昙玄慢慢睁眼,眼前的一切在这刻似乎都模糊了,天地、时间、风雨、草木、屋舍,甚是整个缥缈浩荡的———人间。

第72章 花开伽蓝

人之逝去,对于外人来说是没什么知觉的,像一阵过林的风,荡起的波,可能刚开始会有些难受,有些不习惯,但日子久了也就适应了。然而对于至亲至爱之人,另一半的离世是盘亘在心头的一条毒蛇,每次呼吸,每个起念,都会令毒蛇的毒增加一分,以致最后剜肉剔骨,生生将一个活人变成行尸走肉。

昙玄最开始就是如此。

每个做饭早饭的清晨,他都习惯性去敲那扇门,敲完口中喊道:“舒云,吃饭了。”

喊完里面没动静,他又道:“那我进去啦!”

“……”

推开那扇紧闭的门,空荡的屋子,空荡的床铺,空荡的梳妆台,每一个物什每一寸空气都在提醒:她已经不在了。

含泪逃似的冲出屋子关上门,昙玄深吸了口气,蹲下身捂着头任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哭够了去吃饭,饭菜冰凉,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今早无知无觉间又做了她爱吃的莲藕。

“舒云,贫僧做了你爱吃的,你多吃点儿!”

他喉咙发哽,颤抖着手把菜碟递过去,期翼对面能响起他熟悉的声音,出现他熟悉的脸,然而他等了好久,坐了好久,最终什么也没等到。

跌跌撞撞出了厨房,他抬头,目光上空的那棵油患子树被风吹得呜呜作响,天色昏沉,大半的天空都被铅云笼罩。

“要下雨了……”他呢喃道。

“昙玄,你收衣服了吗?”

他似乎听到耳边谁对他说了一句,忙仓皇的转过头,环顾四周,(和谐)庭院廖寂花叶无声,除了他自己,哪还有什么人。

昙玄的眼泪再一次落下,如今的每一天都令他感觉无比的寂寞孤冷,在暖融融的六月艳阳里劳作半天,别人的额头满是汗水,他的手脚依然冷得发抖。

是老了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回望着这座他住了五十多年的寺庙,头一次觉得它很破,很旧,腐朽得有点可怕。

轻轻掩上门漫无目的的朝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儿,没有那个人在,他也失去了着落,似乎去那儿都无所谓。就这样,他走啊走着,待到走不动停下脚来歇一歇时,赫然发现自己面前立着一座新坟。

昙玄木然地靠近,只见新坟很新,覆盖在它上面的泥土和前面立着的墓碑都昭示它立起来才几天。

这又是谁过世了呢?

他摸上去蹲下身看,突地,他瞳孔瞪大,尖叫了一声发了疯似的往后退。

僧衣跌落在地,卷起滚滚黄尘,他狼狈得像一只过街老鼠。

不知道跑了多远,他猛然刹住步子,转过身又匆忙地往来时的方向跑,一直跑到那座新坟面前停下,随即直身重重地跪了下去。

“舒云……”

他无限悲怆地呢喃,声音轻的风一吹就跑了。

风呜呜呜地在四野里飘荡,林间的树,田间的草都被吹得歪歪斜斜四仰八叉。呼啸而来的风似要扫灭一切,当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这座新坟扑来时昙玄像受了什么刺激般猛地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坟头,边盖边紧张地说道:“吾妻别怕,贫僧在呢,贫僧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

新坟顶上被压着的黄纸在狂风中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像在回应他的话。

昙玄见状高兴地拢紧了衣服道:“舒云,有没有好受一些?贫僧说过了会护你一辈子的,你瞧,贫僧这一辈子还没过完呢,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守着你。”

他自顾自说完也不等人答复,紧靠着墓碑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风过后是强烈的电闪雷鸣,从未见过哪一次的雷电有这么凶,上天似乎要把这苍茫大地劈裂成两半,雷电所到之处树木焦毁,花草湮灭,地面被震得在脚下嗡嗡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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