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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62)+番外

顾昀早想这么干了,他手欠的毛病早已经病入膏肓,看见有手感的东西就忍不住想捏一把。

“太好玩了。”顾昀捏了一会,意犹未尽地想,“怎么长的?”

葛晨:“……”

曹春花虎目含情,羡慕得望眼欲穿,嘤嘤嘤地小声说:“侯爷厚此薄彼,怎么不掐我的脸?”

这话他不敢到顾昀面前说,因此只有长庚听见了,长庚想:“好,四十八次了。”

曹春花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噤,往周遭张望了一下,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临近危险时的不祥预感。

顾昀顺着静虚的口供,将这一片山区的密道图纸画了出来,然后命人顺着密道出入口往里熏烟气,熏了三天,将大山熏成了烟筒,里面寄居的蝙蝠、耗子大小毒虫等物都拖家带口地往外跑,却始终不见顾昀想抓的人。

几个将士自告奋勇拉起绳子钻进密道里探寻,在六十四个出入口的密道中从日出搜到夜幕垂下,连根头发都没找着,只扛出了静虚提到的沙盘。

到了第四天,手下来报,他们排查了蒯兰图身边,确实找到了一个可疑的人——是蒯兰图养的一个客卿,名叫王不凡,一听就感觉是化名。

这位客卿平时不大出来见人,但是蒯兰图的几个心腹都知道,蒯兰图对此人推崇备至,信任有加,在府上专门给他腾出个院子住,派了心腹小厮和漂亮丫鬟伺候。

顾昀:“这个‘不凡’现在在哪?”

手下回道:“跑了,他院里的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毒死了,府上人发现的时候,尸骨都寒了。”

“大帅,”这时,又一个骑兵过来回报,“我们去查了静虚招出来的那几个转运紫流金的窝藏点,人去楼空,连张纸都没剩下。”

顾昀沉默不语地转着手中的旧佛珠,蒯兰图身边的神秘客卿,静虚嘴里那个“雅先生”……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偶然,但顾昀有种无法言说的直觉,他总觉得其中牵涉的阴谋很大。

这些暗中一手搅动了南疆时局的人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而后又消失得杳无痕迹,身份成谜,目的也成谜。

看似是敌人,可又好像冥冥中帮他快刀斩乱麻地收拾了这一大帮人。

顾昀有点想不通,到底是自己搅了别人的局,还是一头钻进了别人的局里。

顾昀掘地三尺要找的人,此时正在南洋海面上一艘貌不惊人的小小货船中。

雅先生已经换回了繁复的西洋服饰,低头看着一份地图。大梁浩瀚的江山万里全在这小小的羊皮图纸上,他提起朱砂红笔,在南疆一片画了一个小小的红圈。

连同这一笔,那张旧地图上已经有了三个红圈,另外两个分别在北疆和东海。

“雅先生”将笔尖在地图上逡巡片刻,最后落在了西部古丝路入口处。

“到今天为止,我们的局已经布好了。”雅先生笑起来,“剩下一个引线,只要点着它,就能‘轰’一声——”

那中原人模样的王不凡接道:“烧起一把中原大火。”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举起酒杯,清脆地碰了一下。

南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朝中天子自然震怒,催顾昀速速押送匪首与判将回京。

顾昀只好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动身北上。

不过想起他那宝贝干儿子总算肯跟他回去,侯府又要热闹了,他又对“回京”有些期盼起来。

“他长大以后招人喜欢多了,”顾昀偷偷老怀甚慰地跟沈易说,“就是突然一下变这么懂事,我都有点不习惯。”

“贱。”沈易言简意赅地评价道,然后如愿以偿地挨了一鞭。

沈易又问道:“对了,抓了傅志诚,你打算怎么办?”

顾昀玩笑神色收了收,沉默片刻,正色道:“季平,其实这些年我时常想,你跟着我,是不是有点浪费才华。”

沈易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顾昀:“你博古通今,文可入翰林,武能安一方,在灵枢院与玄铁营沉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出头了……”

尽管长庚已经分析过,但乍听他这么一说,沈易心里还是动容的。

两个人又是同袍又是朋友,虽然是可托妻托孤的过命之交,但顾昀的狗嘴里老也吐不出象牙来,从未当面跟他直白地表达过欣赏。

沈易眼眶一时有些发烫:“子熹,其实你不必……”

“再者我也很过意不去,”顾昀又诚恳地补充道,“你说我这样一个天生爹娘养的美男子,总在旁边挡你的桃花,害你这些年来一直光成了老光棍,真是……啧,太对不住了。”

沈易:“……”

这 “天生爹娘养的美男子”一天两句的正经话份额说完了,眼看着就要进入扯淡内容,沈易只好潦草地收拾起卡到嗓子眼的一腔衷肠,“呸”了一声,夹马腹跑了。

长庚在不远处看见,赶忙趁机跑过来,占了沈易的位置,与顾昀并辔而行:“沈将军怎么又给气跑了?”

顾昀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鼻子。

长庚看见他的轻裘甲上沾了一片叶子,便伸手替他摘了下来,细心地说道:“义父,甲再轻也四十来斤呢,摘下来松快松快吧?”

顾昀没反对,由着长庚伸手帮着把轻裘甲拆开,一一卸下来,人离得太近,两匹马不知怎么地看对了眼,居然互相缠绵起来。

顾昀腾出一只手来拨了一下自己的马头,训斥道:“别耍流氓。”

他臂上甲正卸了一半,这样轻轻一甩,便差点从手腕上晃飞出去,还将袖子里的一样东西给带了出来。

长庚眼疾手快地接在手里,发现那居然是一支粗制滥造的小竹笛。

☆、第46章 酒醉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长庚莫名其妙地想:“他身上带支破笛子干什么?”

顾昀还在纳闷:“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然后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那饱经风霜、收尾开裂的竹笛身上。

片刻后,长庚突然觉得这支笛子隐约有点眼熟,顾昀则如遭雷劈,想起来了——此物来路不正!

他们俩几乎同时动了手,顾昀劈手去抢,长庚本能地手掌一紧,两只手抓着一根竹笛僵持在了半空中。

长庚无辜地问道:“不能看吗?”

顾昀:“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顾昀用力一抽,将小竹笛从长庚手里抽了出来,欲盖弥彰地匆忙揣回袖中。

长庚难得见他心虚,不由自主地想起四年前江南姚大人家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女孩,隐约明白了什么,又有点不太敢相信,于是旁敲侧击问道:“是别人送的吗?”

顾昀脸不红气不喘地胡扯道:“自己削的。”

“哦,”长庚眨眨眼,过了一会,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怎么西域楼兰也长竹子吗?”

顾昀:“……”

长庚轻轻眨了眨眼,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是闪烁了一下,继而笑道:“义父的手工也太糙了,不如改天我再给你削个好的吧?”

顾昀被他堵了个哑口无言,尴尬得要命,总觉得那小子看出来了,故意挤兑他,可因为偷笛子那事办得实在太离谱,他也不便发作,只好收起了英雄气短的兔子尾巴,顺风跑了。

长庚没去追,他在原地把这事回味了好一会,忍不住有点想笑,又将顾昀清早暗搓搓地跑去小孩院里偷竹笛的事情从头到尾地编排了一次,顿时心花怒放了一大把,生机勃勃地开了大半天,直到日头偏西方,才缓缓消停下来。

他心里未散的芬芳把乌尔骨都排挤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等到花落水流红,下面就生出了一颗种子似的念头,抽出千头万绪的枝桠来。

长庚想:“他为什么一直留着那个?”

一直留着,会偶尔拿出来看吗?

小义父看的时候能想起自己吗?

这是不是代表顾昀对他……比自己一直想象得更情谊深厚一些?

他是不是能得寸进尺地离小义父再近一点?

陈姑娘的安神散从香囊里幽幽地飘散出来,长庚盯着顾昀的背影,快要被脑子里来回回响的“顺其自然”四个字烤化了。他是不敢太过妄想的,但是惴惴不安地揣着那么一点揣测,不由得抓心挠肝、销魂蚀骨。

押送钦犯之路本该又臭又长,可惜不知是玄铁营脚程快,还是长庚心里拖,隆冬未至,他们就已经抵达了京城。

而此时,这场轰动朝野的南疆谋逆案轰轰烈烈地在帝都深处炸开了。

孙焦半死不活地回了京,连惊再吓,转眼就一病不起,隆安皇帝自己也没料到,他不过借着小手段推行击鼓令,那西南提督竟还真敢造反,又惊又怒,责令彻查。

由于此案牵连甚广,吏部刑部兵部大理寺……甚至督察院上下,都跟着紧张起来,连好不容易回京休沐两天的顾昀都不得消停,三天两头被召进宫里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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