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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满天下(14)

过一会儿那阿弟出来,看也没看他一眼,自顾又窝回他原来睡觉的地方。不过何笑之手中又放回那包点心。他正错愕间,只听得里面女子说道:“多谢先生。我吃一个已经足够了,其他的浪费了也是可惜,还是请先生留着明早点心吧。先生可是从沈阳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何笑之这回兴冲冲跑来鞑子皇城想杀个把鞑子皇帝回去,不想劳而无功不说,还陪上个黄大块下落不明。若是别人问起,他不回答不说,心里还会狠狠猜疑那问的人是不是有意要他好看。但里面那姑娘一问,他竟是想也不想地回到:“是,今天刚从城里出来。”

那女子又叹了声,道:“天可怜见,我们姐弟一路坎坷,终于今天碰到先生了才得事事顺心。”

“姑娘大远路赶来,只为到沈阳?”何笑之被那女子的话说的心里暖暖的,刚刚在沈阳城中失去的气概似乎一五一十又跑回身上,现今只想两肋插刀,给这个可人的姑娘做点什么。

“先生在城中几日,可曾听说个一个传奇小女孩单名叫安的?据说她刚刚击败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棋王千子劫王洛阳。”说话间,似是不胜体力,轻轻地咳嗽了几下。

“姑娘要见的就是那个小姑娘吗?坊间传说她在客店里谈笑间杀得王洛阳丢盔弃甲,后来被睿亲王识才迎进王府去了。”何笑之自己在沈阳灰头土脸,自然一说到大名鼎鼎的王洛阳也没在沈阳讨得什么好处时,心里安慰不少,要换了面对的是其他人,他一定添油加醋地多多“美言”。“她进王府了吗?那可就麻烦了。”听里面又幽幽叹了口气,何笑之竟提着焦虑的心而不敢插嘴,怕惹里面姑娘更难过。“先生既然知道那局棋,一定也知道王洛阳答应安三个条件和万人屠其人了吧?”

何笑之忙道:“万人屠花春花乃当今第一回春圣手,据说她为提高医术,当年见死人就抢,抢得死人就剖,搞得她的居所盘丝谷外白骨成堆,阴风惨惨,寻常人等除非是病入膏肓,否则是断不敢上门求医的。连她的未婚夫师兄王洛阳都被她吓得发下重誓落荒而走。如今两人该是团圆了吧,但愿万人屠改了原来的性子就好。”

里面女子叹道:“人的性子娘胎里生就的,岂是那么容易改了的。如今那花春花放出话来说,她新婚燕尔,任何人休得干扰于她,哎,江湖上人一辈子打打杀杀的,谁敢保证自己哪一天有个三长两短要求上她花春花的?她这一放话,寻常人哪里又敢吱声了。更有好事马屁之徒纠集闲人拦在她家盘丝谷外,替她一并挡了找上去求医问药的病人。可就苦了我们这些该当有此劫数的人了。”外面忽然吹过的一阵风晃动破窗发出悠长而凄凉的一声“吱——呀”,和着里面轻轻传出的咳嗽声,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揪人心肺。

“莫非姑娘是想求安这个小姑娘帮忙,让她通过王洛阳请花春花出山?嗯,也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这也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我们姐弟也是天缘巧合,让我们得遇先生。只是,那女孩子人在王府,我们怎么见得着她呢。”

何笑之一听马上慨然答到:“姑娘放心,事在人为,何某愿帮姑娘此忙。”他此时豪气盖云天,竟似是忘了才刚有过的折戟之辱。在他心中,如今最要紧的就是那姑娘的安危了。

“咱们萍水相逢,怎么可以麻烦何先生干冒如此风险,哎,生死由命,再看看吧。”

何笑之道:“姑娘何出此言,王府门禁森严自是不错,但还不很放在我等眼里。姑娘不急,待我明早进城打听仔细了,一定替你请出那位小姑娘来。今日但请姑娘放心安睡,明日何某自有计较。”

果然第二天天方开亮,何笑之便已悄悄起来,吃过昨夜传回来的点心,一个人掩上门出去了。

待得他脚步声远去,里面女子唤道:“阿弟,你跟上看看去,他吃了我们的十香迷魂散,又被我昨晚用魅惑魔音乱了心志,一定是勇往直前得很,但就怕他伤了那个小姑娘。你看仔细了,他平安把人拿回来便罢,如果他对安有什么危险举动,你一叉杀了他,然后恭恭敬敬向安行个礼自己回来,千万别强拉她回来,我们还要好言好语求靠着她呢。”话音甫落,那阿弟铁叉一晃就飞纵跟了出去。

却说何笑之一腔热血地混入城去,白天细细踏看了王府周围地形,傍晚趁着王府人等吃饭的吃饭,换岗的换岗之际,悄悄跃入后园,捉个仆人问了安的去处,这才点了那人昏睡穴,剥了他的衣服换了,把人塞进山子石里掩好,又等得一会儿,待天色擦黑,这才依那仆人所说找去。

七绕八拐,总算见到一垣粉墙隔得个遗世独立的小院,里面灯火辉煌,院外门岗森严。何笑之正想着该从哪里进门时,只听远处有一女童声音传来,不久只见一个小女孩绻着双腿离地,拿双小手吊挂在一个高大喇嘛右臂弯上缓缓行来,一路埋怨不断:“师傅你越来越独断了,早知就不拜你做师傅,我都几天没好好合眼,刚刚在阿姨那里睡得好好的,你又来叫起我,你不知道阿姨的手香香的软软的,摸着我的脖子有多舒服,我一辈子都没这么好睡过,偏你来打断我,好啦,我现在全身酸软没力气走路,你得负责。”

何笑之认不出喇嘛是谁,但看他走路的架势,一定是个内外俱臻的高手,何笑之自问不如。那小女孩不知是谁,但能在这等高手面前如此放肆的,恐怕该是王府的什么格格。

殊不知这两人正是安师徒俩。大喇嘛这几天又喜又忧,喜的是小徒弟接受能力极强,什么东西她都一遍过掉,便能做得极好,忧的是小徒弟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刨根问底,常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说,更别说该如何回答,觉得在徒弟面前没面子得很。如今她见问不出什么效果来,就时时念着去杀个人剖开来瞧瞧,到底这穴道什么的在人体中是如何分布的,幸好前次提时刚巧被多尔衮听到,大笑着答应她什么时候杀犯人时给她留几个用,否则大喇嘛都怀疑这小东西哪天会想出什么招儿来迫他去杀个人来给她用用。不过大喇嘛还是喜欢她得紧,小东西精灵古怪,给他带来不知道多少乐趣,而且提出的有些问题往往一语中的,连大喇嘛自己都觉得受益不少。

此时见她一头地埋怨,便笑道:“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连王爷叫你都敢推三阻四了,你就不怕王爷迁怒劳亲他们吗?”

安继续挂在师傅手臂上不肯自己走路:“师傅,你不知道,我昨晚又想了一宿,总觉得练了功后发出来的气古怪得很,我叫双胞胎姐妹拿着片细纸头发丝绸在我的气团里晃,果然,出来的现象与我的猜测一分不差,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那一定是能量场了。但我总是搞不懂它的产生传送机理,穴道之说又太不切实际,很想。。。。。。。”

“好了,小姑娘总提杀人剖尸的,夜里会把人吓死,以后难保人家也叫你万人屠。”

安想起大喇嘛不久前告诉她的掌故,不禁大笑:“哈哈,我以后有时间一定要见见这个花阿姨,向她影证一些事情。”边说边就着师傅的手臂打秋千。

大喇嘛却一时收住脚步,冷冷的对着何笑之藏身之处道:“这位朋友哪里来哪里去吧。”

何笑之听得他们说到万人屠,又听小姑娘叫是花阿姨,心里便有点怀疑那就是安,现下被喇嘛一喝,知道行藏已露,照以前的谨慎劲儿,他早该趁机收蓬,乖乖离开。但此时他心中全是那女子无望的叹息声,平地多出若干个大胆来,竟闪出藏身之地,点足一跃,向安飞奔而去,只想抓过安回去讨那女子欢喜。

大喇嘛也没挪身,等何笑之飞身近前,挥出空着的左臂一掌击向他往安探去的右掌上,何笑之识的厉害,收手不及,只得倒地一滚,非常狼狈地避过这一掌。安忙伸腿跳将下来,躲到师傅身后,但又忍不住探头出来看热闹,待倒地之人一个鱼跃跳起,她惊叫道:“师傅,是何笑之。”她心想,莫非这人已经知道是她捉了黄大块,来报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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