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娇(190)
他靠在身后的石墙上,缓缓闭上了眼。
药酒房外,郁昕翊拉起柳恩煦的手缓缓走下原木石阶,比来时更惬意地踩在了厚重的积雪里。
一步一个脚印。
郁昕翊拉着柳恩煦的手,似乎从没感受过这样的放松。
沉默片刻,他突然张口:“我希望小霖的身体能痊愈。”
柳恩煦侧过头看他,他却依旧目视前方。
“这次能等到他身子康复吗?”
“恐怕等不及。”
柳恩煦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着脚下两人共同踩出来的脚印,她想问问他决定什么时候离开,可琢磨半天都没问出半个字来。
她咬着唇,垂睫看着两人走出来的两条路。
两人的方向始终是相同的,可为什么到了终点就要散开呢?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高贵华丽的身份,她只希望家人和睦安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唯独他们俩,一起走的路越来越短。
她同样压抑地深吸了口气,看着郁昕翊说:“阿翊离开后,能定期给我些迷药吗?”
郁昕翊其实已经做好了打算,但他刚刚发现柳恩煦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他侧脸看着她,挑眉问:“怎么?”
这是明知故问。
他知道她想用自己的方法控制那个疯子。
窦褚若死了,她也得陪葬。
柳恩煦犹豫着说:“我想他服了药不会很痛苦吧?”
郁昕翊“嗯”了一声,那药里的确加了不少麻醉药剂,可随即他便猜到了她的心思。这药恐怕是她自己想要。
郁昕翊心里忍不住笑地开怀,恐怕她后半辈子服了迷药做春秋大梦的想法要落空了。
柳恩煦没再说话,而是拉着他的手握地更紧了些。
“我觉得阿翊的样子和窦褚长得很像。”
柳恩煦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她昨晚看到他侧着脸的那张画像就有了这样的感觉,所以才盯着瞧了很久。
郁昕翊又“嗯”了声,语调慢悠悠的:“是挺像的,我右边的脸烧坏了,神医也只是给我换了张皮,眼角拉长了点而已。”
柳恩煦想想延康那副俊雅的相貌,倒没觉得这件事多稀奇,否则他这张脸也不可能一点破绽都不露,做了蓟王这么多年。
“阿翊想好怎么对付许森宇了吗?”
郁昕翊原本的悠然荡然无存,他此次废了心思离京,不光是为了带着世孙诊病,同时也是想躲避纷争。他想看看许森宇这几个月的时间,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果不其然,他们这次遇到了山匪行刺,他更怀疑这件事是许森宇暗中操作的。
他在怀疑自己和田伐的失踪有关。
郁昕翊弯腰捧了一把雪,说:“若是顺利,他恐怕活不过半年。”
半年?
柳恩煦惊讶,这么快吗?
她眼中的璨璨星辰被黯淡彻底覆盖,她希望父亲的案子水落石出,幕后的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她又矛盾地不想这件事这么快结束。
她闷闷地低着头,眼睛里不断涌上阵阵酸涩,随后一股暖流涌进眼眶,直到眼前的白雪变得模糊一片。
半年后,连他们成亲的周年都还没到。
柳恩煦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柔声道:“阿翊,教我吹吹笛子吧?我会拨弦的乐器,可唯独有咳疾,需要气息的都练不好。”
郁昕翊嘴角勾出一抹笑,他自然是觉得没有必要。
想听了,他随时可以为她献上绕梁妙曲,根本不必自己学。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泛红的眉眼,心里忍不住笑得更加欢畅。
谁不喜欢被人疼惜呢?
小姑娘这是舍不得他呀。
他嘴角含笑,想听她亲口说出“我离不开你。”这样的话。
尽管他曾觉得这么说话的人长嘴都浪费了。但今时今刻,他才觉得这几个字有多难得。
他等了一会,只听见小姑娘不停地吸鼻子,小肩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他终于忍不下心,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将她抱在怀里。
“别哭了行吗?”
郁昕翊硬着头皮问。他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哄人是什么意思,要不是他抱着她,他的语气听上去倒像是不耐烦。
柳恩煦小手把他衣襟攥得紧紧的,埋在他胸口里委屈极了。
郁昕翊很少见她哭,仅有的那么两次还只是红了眼眶 ,掉了两滴泪而已。
他无措地将她抱地更紧了些,拍着她后背问:“怎么能不哭呀?我教你吹笛子行不行?”
柳恩煦摇摇头,把脸上的泪都蹭到了他身上。
郁昕翊死要了半天面子,没想到把自己绕进去了。他想着跟她说说自己的想法,小姑娘兴许能止了哭。薄唇微张,就感觉柳恩煦狠狠地咬了他肩膀一口,她声音闷闷的:“晚上来做我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