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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106)

郝母连忙道:“我们从来没认同小顾,现在依然没有,我们只是以为她手里有证据。我们太想救青林了,任何努力都不想放弃啊。宥宥啊,我们知道你会生气,可我们也没办法,只要请你原谅了。我们两个老的当面来道歉,请你原谅。”

郝聿怀忍不住跳出来道:“如果有对爸爸有利的证据,爸爸一定会告诉律师,他自己最清楚他做了些什么。根本不需要那位顾小姐。只要律师好就行。”

郝父郝母几乎是幡然醒悟,看着孙子无言以对。他们忙乱之中竟然没想到这一层,或者说他们疾病乱投医以致误信了偏方,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既丢了自己一贯的节操,又得罪了如今关系最脆弱的儿媳与孙子。

宁宥没吱声,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披萨,狠狠一刀下去,一分为二,摆盘托过去,揽儿子回去书房。“你屋里吃,自己倒水喝,别出来打搅。”

但郝聿怀从宁宥胳膊底下钻出头来,对爷爷奶奶喊:“你们不能顾小姐有用的时候就伤害妈妈,顾小姐没用的时候就来道歉,继续利用妈妈。这种道歉不诚心。”

“灰灰,不能乱说爷爷奶奶。妈妈怎么跟你说的?”

“我跟你说他们需要道歉,你只答应你会跟爷爷奶奶说想法,可你没答应我的道歉要求。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不能随便他们欺负了。”

郝父郝母简直是无地自容,偷看着宁宥将灰灰关进书房,又坐回他们面前。

宁宥道:“母子连心,都一样的啊。”

郝父按住又想解释的郝母,道:“看都几点了,你还没吃上晚饭。现在你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怎么忙得过来。我们想,青林的官司还是由我们来办吧,我们都退休在家,有的是时间,与其每天干坐着操心,不如为儿子做点儿正事。不是撇开你,而是我们真的不好意思再看着你一个人忙得团团转而不伸手了。”

“呃,你们别听灰灰说的利用啊伤害啊什么的,更别生他的气,他是护着我,急了。”

郝父道:“我们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怎么会生灰灰的气。只是我们原先考虑不周,没想想你一个人的辛苦。青林的事还是我们来吧。我们怕电话里说不清楚,特意跑来跟你讲。就是希望你有想法呢直接跟我们说,千万不要把误会存在心里,我们是一家人啊。”

“好。我请律师以后直接跟你们联系。”

“我们打算另请律师,找个我们熟悉的,应付得来的。我有个学生改行做了律师,我明天去问问他。不知道你那边的律师能退吗?”

“我会处理。”

宁宥说得太干脆,郝父郝母原本想着多说几句糊弄开去,这下子应对不上了。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两人起身告辞。宁宥拿起车钥匙要送他们,他们说什么都不让。

宁宥将两人送出小区,送上出租车。而等出租车启动,郝父才道:“你看,连灰灰都气得跟我们翻脸,宁宥还能不气死。官司无论如何只能我们自己打了。更何况青林还这么对不起宁宥,宁宥要是不肯尽心,也是人之常情,理所当然。唉。看来还是灰灰聪明,那个小顾是没用的。”

郝母道:“小顾没用是宁宥想到的,灰灰怎么想得到这么深的一层。她没跟我们说,可见人心隔肚皮啊,也难怪她。还是用我们自己的律师吧,起码青林跟律师说了什么,我们请的律师不会吞下不用。这会儿,事关儿子,我对谁都没法放心了。”

“我刚才已经说了。只好开罪宁宥了,没办法。以后怕是见不到灰灰了。”

“先处理好青林的事情再说。”

老两口一路唉声叹气的,但取舍明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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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宥送走郝家二老回到家里,打开门只听得屋里闷声闷气的电玩声。可奇怪的是,她一进门,里面的声音嘎然止歇。宁宥探头到书房看,只见郝聿怀老老实实在做作业。

宁宥心里奇怪,收了披萨盘子退出,一边四处打量蛛丝马迹。果然,在门框发现一面镜子。想到儿子竟然能用镜子作案,她反而喜从中来,但她没吱声,赶紧从包里掏出她的化妆镜,到书房慢慢比划。很快,就在电脑屏幕下的位置,她稍微挪动了一下镜子角度,就看到家里的大门。她笑嘻嘻地看向郝聿怀。郝聿怀被当场抓包,郁闷异常,愤怒地道:“我没心情做作业。”

“理解,换大人也静不下心来。那怎么办呢?”

郝聿怀梗着脖子道:“再让我玩半小时。”

“行,半小时。”

宁宥说完就爽快地走了。但才走几步,身后传来郝聿怀嗲兮兮的一声“妈咪”,她晓得,儿子这么叫她的时候,一般心里有鬼或者有内疚,她忙回头道:“不用道歉,是大人的错影响到你。”

郝聿怀却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考卷,递给宁宥。宁宥一看,语文测验的卷子,只考了八十几分,更要命的是,她还看到她的签名已经白纸黑字落在右上角。她看向郝聿怀,郝聿怀尴尬地扭过脸去,顽强地抗议:“太严肃了,思想工作不是这么做的。”

“可是,有人模仿我的脸,还想模仿我的签名,怎么破?”

郝聿怀忍不住一笑,忙又端起一张脸来,“可你不能太凶。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替你分忧解难。”

“也对,妈妈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心情也不是很好,正要跟你商量,要求你自觉自律管好自己的学习大事。不过签名这种小事还是我来为好,你说呢?”

“可是我考得不好,老师已经把我叫出去批评了。”

“嗯。”宁宥坐下来,粗粗看了一下试卷里扣分的地方,“理解题没答错,需要背诵的地方错得多,可见最近不大用功。但这回考得不好记在爸爸妈妈头上,不算你的错。很快期末考,可以赶回来吗?”

郝聿怀点点头。

宁宥拿起郝聿怀的笔,“你签名用的是这枝吗?”见儿子点头,她一边在冒充的签名上面写详细的家长意见,一边严肃地道:“偶尔考得不好不是大问题,但假冒妈妈的签名是严重错误,以后不能再犯。我们要做个心中有底气的人,即使做错事、做坏事,也得毫不掩饰地承认,并且勇于承担起做错做坏后的责任,这叫好汉子敢作敢当。行吗,好汉?”

“行。可你弟不敢担当。”

“唉,他不是好榜样。你玩游戏吧,我看着时间。”

“不玩了,我试试静坐下来。”

“嗯,好,赞成。”宁宥写家长意见写得三心两意,一边写一边想,宁恕不是好榜样,郝青林显然更不是好榜样,那么她拿来教育儿子的好榜样是谁呢。她觉得是田景野,可又有好几分是简宏成。再想想,似乎简宏成的成分更多。她有点儿愕然。

宁蕙儿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力气。她没敢打搅宁恕,轻轻起身,将床头打调得暗暗的,开始轻手轻脚收拾屋里的凌乱。她真不敢相信这抽屉上的洞是宁恕踢出来的,她觉得是保安撒谎,可是她不敢惊动发呆的宁恕,她悄悄地收拾。

她见到宁恕的手机,不知是谁关了。她看看宁恕,将手机放到宁恕手边。令人惊讶的是,宁恕竟然有了反映,眼珠子转向她,而且还说了话,“妈,你还没吃晚饭吧?”

宁蕙儿激动地道:“妈不饿。你饿吗?我去楼下买些。你想吃什么?”

“没胃口。我的资料放在这儿不知被谁偷了,很失望。”

“要不,我们回家住去吧。你刚才和保安这么一闹,以后你走进走出他们都会指指戳戳的,多没意思。再说,要是住家里,每天都有妈看着家,谁敢上门来偷啊。走吧。这儿明天妈再过来收拾。”

“有心要偷,家里再多人也拦不住。姐来电话了吗?”

“我刚才给你姐电话说了,告诉她没大事,别咋咋呼呼的。”但宁蕙儿看看儿子颓丧的脸色,不由得编了一段:“你姐让你退一步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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