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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149)

宁宥接起电话就道:“我没有消息。”

简宏成活泼地道:“我有。宁恕总公司老板决定召宁恕回北京学习。这种学习,一般是工作不正常调动的体面说法。对不起,我推波助澜了一下。”

宁宥无奈地摇摇头,“他不会走。”

简宏成道:“那我只好继续头痛怎么水来土掩。田景野还在上海?”

“嗯,他今天会见几个业内人士什么的,估计是把昨天买的衣服给穿上了,洗都没洗过就穿上了。上海人很考究,他要被笑话了。是不是我弟还有什么行动,所以你还得留在老家?”

“啊,不,不是。我跟姐夫张立新扯皮。”

“你姐夫是不是长国字脸?”

“是,你见过?”

宁宥犹豫了一下,道:“小学两年级那阵子见过一次。你姐他们第一次打上我家来,我跟宁恕钻进床底下躲着看家里被砸得稀巴烂。张立新看见我了,但他扯下棉帘子遮住我,谎称里屋没人,我才没稀巴烂。但以后就没那么好运了。”

简宏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啊”了一声。

宁宥也无话可说,两人沉默了会儿,宁宥挂断了电话。

两人天各一方,各自发呆。简宏成对着漫天星斗呆了会儿,走回屋里,不禁一眼又一眼地看张立新的国字脸。连困顿不堪的张立新也察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走过来问:“还有什么?直说吧。”

简宏成摇摇头,自然是不会说出原因,只是问:“你怎么会同我姐结婚?”

张立新虽然吃惊,可还是道:“你姐当年是厂里的公主,单身汉哪个不喜欢她的。只是没想到后来越变越离谱。”

“但按说我并不离谱。当年为什么把我搞得那么惨?”

“厂里一帮老人都听你爸说过,等你大学毕业,整个厂就是你的,要老人们都辅佐你。老人们都信那套。如果不把你搞得不敢回家,趁机把厂子全部调整到我们名下,我们未来哪有活路。再说,看着你姐一掌权就残酷,真不敢想象你掌权后会怎么待我们,毕竟你们是一个娘胎爬出来了,一个种,不敢大意啊。”

简宏成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再说我姐变了态地想搞我,你就搭车上路了。”

“谁心里没点儿小九九。”

“其实都坦诚一点儿,把话说开,做事反而简单。”

“此一时,彼一时,不到走投无路,我不会见你,你没占优势时候也不会来见我,我们王不见王的。”

简宏成点点头。过了会儿,有点儿费劲地道:“你以前救过一个人,基本上是救她一条命。”

“谁?”

“于你是举手之劳,于她是刻骨铭心。我替她还你一个人情。”简宏成抽出两份合约,让张立新过目后,当面撕得粉碎。

张立新大惊,那意味着他下半辈子有靠。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问:“谁?”

“不用问了。”简宏成起身走了,虽然有点儿很不甘心,可做了就是做了。他也没有再给宁宥电话表功。

张立新呆呆地看着简宏成,想不出究竟曾经救过谁的命。反正肯定不是简敏敏的命。但他不敢多嘴,怕万一简宏成后悔,更怕万一两下里一对照,发现救人的不是他,那么到嘴的肥鸭飞了。

简宏成则是走出大会议室,一个人徘徊于长长的走廊。他想,他又该如何对待宁恕呢,他心里纵有七十二变,可下不了手,顾忌太多,那么所有都是枉然。而明天,宁恕必将获知出局,不知宁恕会如何行动。他头痛之极。

第28章 第 28 章

田景野周一睡到快十点了,才穿着新衣服来到简宏成在上海的公司。不出宁宥所料,他身上的衬衫是簇新没下过水的,不仅有笔挺的纵横折痕,更是浑身洋溢着新商品的特有气味。当他走进大厦电梯的时候,一众白领纷纷注目。田景野被四周的眼光打得差点儿发作压迫性荨麻疹,但他也不知问题出在哪儿,走进简宏成的办公室,往简宏成面前一坐,奇道:“贵大上海人民难道没见过世界名牌新衬衫吗?为啥像盯外星人一样盯住我不放呢?”

简宏成绕着田景野走一圈,看不出异常,但一拍脑袋灵光一闪,“哈哈,宁宥说过,你肯定新衣服洗都没洗就穿上了,上海人考究,必定笑话。”

田景野抓大放小,惊得眼珠子乱转,“什么,你俩背着我发展到哪一步了?都开始背后议论我穿着了?”

简宏成鼻子里“哼哼哼”地再围田景野转一圈,才回到自己位置上,得意地笑,“你得适应这种转变。”但很快就严肃正经了,“你好像又恢复到过去那种忙碌状态了,大赞。”

田景野笑道:“几年不见,门道没怎么变,也不知是我过去的思维太超前,如今很多政策只是除罪化,还是社会没发展。就是觉得闲得慌,好像还可以多压一些事儿。最近郑总的资金陆续追加进来,他和陆行长又分别介绍朋友注资,不过还可以多,多多益善。”

“还老样子。前几个月你刚出来时,我向朋友推荐你,他们没当场表态,这也不能怪他们。这几天大概有听说到你的发展了,有两个人提出跟你见面。我先考察你一下,果然浑身漏洞多得筛子一样,你赶紧跟我回隔壁宾馆,加急洗衣服。我这边事情处理完了,也回去睡觉。”

田景野无所谓,笑道:“行。哎,其实我缺的是老婆啊。”

“找个好秘书,中年妇女,干净利落懂世故,比妈还管用。可惜我的好秘书上老下小,不能跟我来上海,这儿还得找一个。”

田景野翻个白眼,嘿嘿一笑,“少装纯洁,你早打上宁宥主意了。你也睡一觉吧,熊猫那俩黑眼圈都不如你。家里的事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回去替你盯着?”

简宏成一听就想泄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其他都是手到擒来,唯有宁恕那儿,我只能等啊,等他出招,他肯定会出招。还有我姐那儿,刑辨律师今天去会见了,不知带来什么消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队非诉讼律师还在那儿替我收拾张立新呢。”

田景野道:“宁恕那儿你等什么?等他迷途知返?不可能。等宁宥终于劝止宁恕?也不可能。你所等的只不过是在宁宥面前糊弄得过去。可人往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宁恕那种人,你不如一举打倒他,打得他心服口服,以后再慢慢扶他起来,他反而能知道好歹,懂得敬畏,以后反而和平共处。”

简宏成道:“对别人适合的,对宁恕不管用。”

田景野鄙夷地起身,“那当然,他是谁弟弟啊,特殊。不管你了,自找。”

“哎,别走啊。”简宏成跳起身,冲到门口才拦住田景野,却敲敲脑袋道:“这事儿……怎么跟你说呢。你看看这段视频。我这几天也累混了,不知有没有给你看过,应该没看过,但梦里肯定是给你看过。”

田景野将信将疑地坐下,看简宏成Ipad里面放出来的视频。这视频正是宁恕搬去公寓发现监控视频被席卷一空,自己又不是物业对手时满地打滚的一幕。田景野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宁恕这是装的还是……”

简宏成摇头,“不是装的,他当时就神志不清了,完全是绝望之下情绪过于激动。我就忍不住联想到他爸只是因为工作调动就急赤白脸地刺杀我爸,大概是一脉相承吧。这样的性子,你说他会善了吗。”

田景野道:“跟你那个丧心病狂的姐姐都是一对宝货。”

“我姐到底是文化程度差了点儿,被宁恕送进去坐牢了,不是对手。走吧,回去睡觉。我现在是做梦都不敢想宁宥,就怕她弟弟从旁边窜出来。”

田景野点头,将Ipad收起,“你把你姐的律师召回。这种小案子还是交本地门道粗的律师做更好。我替你找,替你盯着。”田景野说这话的时候果断得仿佛不是田景野,而是另一个人用田景野的躯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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