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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178)

一顿饭结束,大家在大厅里分手。作为新人,宁恕被灌得微醉,赵雅娟关切地道:“你还行吗?让唯中送你回去。”

正说着,宁恕手机上一个电话进来,他一看是宁宥的,便摁掉不接。很快,便传来短信提示。宁恕依然没接,他虽然有点儿醉,却深知此时的轻重缓急,他得先应付眼前的赵雅娟。他忙道:“不碍事,我妈家就在不远,走过去一条马路就是。”

赵雅娟想起来了,“噢,你看我这记性。那路上小心点儿。”

宁恕一边应着,一边送赵雅娟他们去电梯下车库,然后才自己穿过大厅回家。

夜晚的大街还很热,路上来来往往还有很多人,路边绿化上甚至躺着乘凉的人。宁恕在树荫间穿梭,认真回想着刚才宴会上每个人说的每句话,尤其是赵雅娟的欢迎辞。他好一会儿才想起宁宥不久前的短信,这时候过街就是妈妈所住的小区了。宁恕皱了一下眉头,这才掏出手机来看短信。可短信一显示,宁恕从头到脚全醒了:简敏敏已取保候审。一时间,宁恕风声鹤唳,只觉得周围来来往往的黑影都是简敏敏的人,每一棵矮小灌木丛后面都埋伏着简敏敏偷窥的眼睛。宁恕一时想不过来,他立刻发足狂奔,从车阵中险险地穿过去,以百米速度飞奔入小区,又飞奔到家所在的楼梯口,他累得气喘吁吁,恨不得躺倒,可还得扶着树警惕地向四周查看。看清周围没可疑的,才小心地走进楼道。宁恕像个私人侦探似的,走一截楼梯,靠墙壁上观察一下,再往上走一截楼梯,好不容易才看到家门。他又轻轻停住,仔细观察了会儿,没有任何响动,也没见墙壁上有任何刻画,他才掏出钥匙摸出防盗门的那把,三步两跃地跳上去,飞快开门钻进门去。

宁蕙儿揣着一肚子忐忑等第一天去新公司报到的儿子回家,却等来的是飞快窜进家门惊慌失措的儿子。她吓得一下子从沙发里跳起来,顾不得头晕,大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宁恕关上门,靠上门背,才觉得安全。而妈妈的疑问已经逼到面前。他忙挤出一个笑容,可满脸肌肉紧张,他的笑容狰狞之极,“没,没啥,我好像喝多了。”

宁蕙儿不肯相信,“到底怎么了?工作?”

“没,工作没问题。”宁恕靠在门背上,渐渐缓过气来,脑子也清爽起来,他看着妈妈,想了会儿,道:“刚才路上接姐的短信,她说简敏敏给取保候审了。也就是简敏敏出来了。”

“什么?杀人犯还能放出来?还有皇法吗?”宁蕙儿大惊大叫,完全不敢相信。“你会不会看错?杀人犯怎么能放出来?啊,这么要紧的事,宥宥怎么不打你电话,一定是她打字打错了。”

宁恕将妈妈按到沙发上坐下,他接通宁宥的电话,等对方声音传来,他立刻开成免提,对妈妈道:“妈你问问。”

宁宥晚上始终挂着笑,可接到家里电话时就笑不出来了,尤其是明明来电显示是宁恕的电话,宁恕却不肯说,让妈妈开口。她就主动道:“简敏敏出狱的事吗?是的。”

宁蕙儿焦急地问:“简敏敏是杀人未遂啊,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保释出来?简家花钱了是吗?那我上公安局告去,我就不信。”

“是唐叔叔的儿子。”

宁蕙儿闻言呆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宁恕只能开腔:“你确信是老唐的儿子?”

宁宥警惕地问:“你是不是想去举报唐叔叔的儿子?”

宁蕙儿立刻挣扎着清醒过来,对着儿子低喝一声:“不行,不许举报。”

宁恕大声道:“可是妈,我,你儿子,差点儿死在简敏敏手里。你忘了吗?不举报姓唐的,我怎么把简敏敏绳之以法?”

宁蕙儿怔怔地看着儿子,好一会儿,却坚决地道:“不行!只要是唐家做的,我们就得忍着。你要是有气,冲我来。”

宁恕不愿拂逆妈妈,可他气闷得胸口起伏,只好冲手机里吼道:“你怎么确定是唐家干的?”

宁宥没搭理宁恕,道:“妈,简敏敏是个疯子。你来上海吧。你整理好行李,说个时间,我让人去接你。”

宁蕙儿道:“可是弟弟怎么办?他才进新公司上……”

“妈!”宁恕立刻打断妈妈的说话。

宁宥当然清楚宁恕依然想对她保密,她不能点破,争论的结果是令妈妈为难,无法做出搬迁的决定。“妈,我这两天去打扫房子,你过来吧。”

宁蕙儿看着儿子。而这一回,宁恕也帮腔了,“妈,我送你去上海。今晚整理行李。”

宁蕙儿满怀期待地看着儿子:“就是说,你也一起去?”

宁恕想着简敏敏疯狂的脸,想着刚才狂奔回家时心里的恐惧,满脸都是冷汗,却清晰地道:“我送你去上海后就回。我留在家里。”

宁宥一听就朝着天花板翻了白眼。果然,她妈妈在电话那端也表明了态度,“宥宥,我也留在家里。我不信没有皇法。”

宁宥只得道:“反正我把房子清理出来,你随时可以来。”

结束电话后的宁蕙儿与宁恕两个人默默坐在沙发两头,各怀心事。宁蕙儿坐了会儿,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我还想你们两个已经够苦了,从小摊上那样的爹,起码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害你们受苦。结果,唉,结果……”

“妈,说什么呢,什么害不害的。”宁恕不得不将思维从简敏敏那儿抽出来,“要不是你,我们怎么有今天。不过既然简敏敏出狱了,你最近还是少出去,买菜什么的我下班带回来。等我搞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宁蕙儿勉强点了点头。可心事重重。她担心,担心死了,唐英杰的儿子能这么有针对地做出放简敏敏出狱的事,往后还会做什么?肯定是一波比一波更强烈。宁蕙儿虽然信誓旦旦说不去上海,可她心里早想逃了,她只是放不下儿子。她看着愁眉苦脸的儿子,心怀侥幸地想,儿子撑不过几天吧,简敏敏也不会让儿子撑多久,只要儿子动摇,母子立刻就可以一起去上海了,儿子在上海也一定找得到好工作,这是唯一不用愁的。

宁恕则是抱着头想,究竟该怎么办。酒气趁机席卷而来,侵袭着宁恕的思考,宁恕走进卫生间打开冷水龙头,都忘了脱掉衣服,默默让冷水冲着,冲出稍微清醒的大脑。他在水帘里发誓,必须拼命工作,唯有拼命工作,才有翻身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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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宏成心情上佳,几乎是吹着口哨风卷残云般地连夜处理积压下来的工作,全无困意。半夜零点多接到阿才哥电话时,他像看到同好似的笑道:“哈哈,你也是个夜猫子啊。在上海吗?要不约个地方宵夜?”

阿才哥说话有点儿大舌头,显然是喝多了,“简总,好人啊,你汇来的钱今天全到账了,我这下可真放心了,领兄弟们出来好好洗脚唱歌放松一下。我做融资这两年,就这笔钱借得最惊险。你说,谁不想好好做人啊,可那混账宁恕害得我前阵子茶饭不香,要不是你出来揽下这件事,我……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已经跟兄弟们布置好了,我说我看来得为了讨还兄弟们看得起我放在我手里运作的钱再坐一回牢了,我是真打算好二进宫了,我没办法啊,我是大哥,我有责任。还好,简总,你救我了。其实我心里清楚,冲法律关系上讲,你在这事上完全可以撇清不管的,谁都找不上你,我原先对你也没指望,以为你只是嘴巴说说的哄我别为难你家人。直到收到你打过来的第一笔借款,我服你了,你真是说到做到。简总,我下午一直打你电话要亲口告诉你钱我全收到了,可你关机。简总,我这几天就去上海找你,你哪天在?我要好好谢你。”

简宏成笑眯眯地听着,让阿才哥抒发完了才道:“说得我都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了,哈哈。阿才哥,这件事如果不是田景野居中调停,我原先在不知道有宁恕插手时,是拿你当仇人的。也要不是有田景野这几天帮我调动资金,我即使小小的有几个固定资产,暂时也拿不出这么一整笔钱来及早还你,谁家的流动资金都不充裕。田景野这人不声不响,可他是真兄弟。以前这么跟你说你未必信,今天我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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