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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216)

宁宥拿出手机示意,“我给司机打个电话,我们立刻出发。”

简宏成道:“不用这么急,时间还……”

宁宥对郝聿怀道:“班长叔叔是路痴。”

郝聿怀立刻道:“那还是早点儿走。”

宁宥冲简宏成一笑,进去书房关门给司机打电话。

郝聿怀一直背着手冲简宏成打量,等妈妈一消失,他立刻问:“班长叔叔,你调查出来后,有没有想……”他挤出一脸狰狞,作出摩拳擦掌准备揍人的样子。

简宏成道:“为什么要仇恨?我们为什么不和解?童年时候我们无能为力,但当我们能掌控自己生活的时候,一年才三百六十五天,你仇恨一天,就少快乐一天,何必啊。想明白点儿,不如放弃仇恨,过好自己的日子。再说,你妈妈和我都是那件事的受害者,那件事之后,我们都有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坎坷童年,已经过了一大段苦日子,不要再自己为难自己继续仇恨继续过苦日子,你说是不是?”

宁宥很快打完电话开门,听到简宏成说话,她一时站住,看着简宏成思虑万千。

简宏成看着宁宥,眉毛一挑道:“我昨晚遇见一件更离奇的事,当时就想,要不和解就从你我两个明白人做起,怎么样?所以一大早来找你,省得还要等两个月后你从美国回来。”

宁宥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大的事,你让我现在表态?”

简宏成道:“和解首先是态度,你只需要认可这个态度。其次是和解的行动,我来执行,我会做好。”

郝聿怀听得两眼闪闪发光,哇,多牛的一句话。他立刻嘴巴里念念有词,反反复复将简宏成这句话背下来。

宁宥眼前闪过许多苦难的画面,她家第一次被简敏敏砸烂,她们一次次地趁夜色掩护辛苦搬家,她被简敏敏殴打差点儿没命,她落水差点儿没命……可是说出和解两个字的简宏成呢,那件事之后,完全无辜的他的童年也颠覆了,他小小年纪被提前培训生意技能,他被姐姐姐夫狠狠算计,可他首先提出和解。看着简宏成温和的目光,宁宥忍不住点头了。

“行了,我们出发。”简宏成一拍手,开心地指挥。他老大做惯了,不想想这是别人的家,想都不想很自然地开始发号施令。好在,大家给面子。

田景野不负重托,一大早就踩着树叶间漏下的碎金般的阳光,找到宁蕙儿家门前。他为人精细,先站楼梯口看电表确认屋里有人在用电之后,才上去敲响宁蕙儿的门。可是田景野好奇地观察到,那门镜黑沉沉的,一点儿不透光,难道是有什么东西遮盖着?

宁蕙儿依然是非常小心地先遮住门镜,再挪开盖在门镜上的油瓶盖。因此外面的田景野丝毫没感觉到变化,她却清清楚楚看见外面是个满脸好奇上下左右打量的陌生男人。她观察了会儿,再闷声不响地将瓶盖遮上,准备走开。

但是外面田景野又敲门,道:“宁阿姨,我是田景野,宁宥的高中同学。宁宥有事让我转达你。”

宁蕙儿一听站住了,心里掂量了一下,道:“辛苦你,麻烦你门外说给我听一下。天热,不方便开门。”

田景野一愣,这又不是小女生宿舍,但他还是如实道:“宁宥让我务必面对面跟你说。”

宁蕙儿起疑,又掀起油瓶盖朝外面看田景野,观察半天,冷漠地道:“我不认识你,对不起,我不开门,你忙你的去吧。我会打电话给宁宥。”

田景野一时郁闷了,但他立刻想到阿才哥那些人这几天对宁恕的骚扰,心里了然,宁宥妈满心警惕呢。他耐心道:“宁阿姨不急,我找个你认识的来证明我身份。可能你认识女同学,苏明玉你认识吗?林惟平呢?对了,陈昕儿?”

宁蕙儿疑惑地道:“我见过陈昕儿。”

田景野开心地道:“阿姨等着,我去搬救兵。”他立刻电话陈昕儿,“陈昕儿,你上班去?能帮我一个大忙吗……别管上班,我替你请假。你来玉兰小区……不认识就打车……噢,好吧,我去小区大门口等你,你反正打车过来,我会付费。”说完,他扭头又冲门镜笑笑,道:“宁阿姨,陈昕儿可能得半个多小时才到,我去小区门口等她。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你看我瘦瘦的,不是打架好把式。哈哈。”

宁蕙儿见田景野言语可亲,作派大方,又数得出宁宥那些女同学的名字,真想冲动一下开门给田景野,可是再一想,简家那小子也是宁宥同学,要是田景野是简家那小子派来的该怎么办,小心撑得万年船,她可不能给儿子添麻烦。起码多一个认识的人在场,她就安全几分。

田景野看看手表,虽然有别的事在等着他,可他还是无奈地去小区门口了。

简宏成宁宥一行将行李放上车后,郝聿怀就抢着上了副驾驶座。还在车外的简宏成冲宁宥做个鬼脸,给宁宥拉开后车门。宁宥憋着笑坐进去,对郝聿怀道:“等下你指路?班长叔叔不认路。”

郝聿怀唰地拿出手机,“有免费下载的GPS。”

简宏成乖乖地坐进驾驶室。而郝聿怀早迫不及待地问:“班长叔叔,跟我舅舅怎么和解?”

简宏成道:“你舅舅是最大难题。”

郝聿怀点点头,还想问,却被宁宥抢了去,“别人都搞定了?”

简宏成点头,“对,我慢慢跟你说。先说田景野,他昨晚与前妻和儿子吃饭,他重新自由后第一次。”

“他很激动。”宁宥说,一边伸手压在儿子肩膀上,省得儿子插嘴。

“我提醒他不要给予他前妻丝毫想象空间,否则陈昕儿是前车之鉴。他问我那还有什么办法以后能多点儿机会接触儿子,我说只有花钱。你看呢?”

宁宥道:“他前妻在银行工作,收入不错,我不会记错吧?花钱能行?”

“最初靠田景野坐到分行清闲位置,等田景野一出事,她立刻被打发到营业部柜台,柜台能多少工资,何况她跟着田景野奢侈惯了,由奢入俭难。现在养一个孩子开销多大,再加一个月光一辆耗油厉害的大马力车子和那个高档小区的物业费,这就要了她命,每月都吃存款老底,三年下来该坐吃山空了。她需要钱。”

宁宥听着,不禁探脑袋过去看儿子的反应,果然见儿子满脸惊讶。她索性鼓励儿子说出来,“灰灰,你想什么?”

郝聿怀道:“这事儿能花钱买吗?换我要是知道了,宁可不见,两个人都不要见,自己去孤儿院。拿我们孩子当什么啊。”

宁宥道:“田叔叔想给钱让自己儿子改善生活,他甘心给抚养费,而且多给。田叔叔没做坏事。然后他前妻开心了,愿意给他见儿子的机会。”

郝聿怀做了个恶心的鬼脸,“田叔叔要把孩子抢过来,不能让那样的妈养着,会养坏。”

简宏成道:“也是个办法。我回头跟田景野谈谈,他要有耐心。第二件事,宁宥,你可能下辈子都想不到。”简宏成发现小孩子在田景野的话题上钻牛角尖,还是让他妈妈上了飞机再慢慢教育为好。“昨天下午你们见到的我姐两个孩子,他们听了你的话去找他们妈妈。记得吗,灰灰?”

郝聿怀还想与妈妈理论,可被点名问到了,只好回答:“记得,说是通过他们妈妈找到好律师。”

“对。但昨晚我手机忙开了。孩子来电话投诉妈妈要放两条大狗咬他们,妈妈投诉两个孩子受爸爸家里人指使做诱饵,试图把她骗出小区对付她。你们见过这样的母子关系吗?灰灰你信不信你妈会放狗咬你?”

郝聿怀摇头,完全被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吸引了,“怎么可能?”

简宏成道:“是啊,就我了解,两边都不可能。我几乎花一晚上了解情况,然后反反复复劝双方相信我没这回事,但最终两个孩子相信我,不相信他们妈妈,非常肯定地试图说服我,他们妈妈是无恶不作的人。他们妈妈则是谁都不信,可又拼命要求我劝孩子相信她没恶意,要我出面安排她与孩子见面,我还得在场,但我的工作是负责警戒与把俩孩子找来。孩子与妈妈之间完全没有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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