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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273)

但是,下车时候简宏成的警告再度在简敏敏耳边响起。看着眼前法庭的架势,简敏敏对简宏成警告的每一字都相信起来,是,宁恕不要命一样的表现必然会吓到法官和公诉人,那也会是影响毫发差异的关键。她必须得听经验丰富的简宏成的警告,做出一些什么来挽救这毫发的偏移。

这几个月来,与简宏成重新恢复邦交后的一例例交手告诉简敏敏,简宏成如今跟她说的话事后全都表明可信,如今所做的事也在事后全都表明确实是拿她当自己亲姐姐在着想。那么她今天决定放弃与儿子讨论的草稿,将宝压在对简宏成的信任上。

当法官让她发表最后陈述,简敏敏站起身开始陈述。她处于被告人这个位置,本来已经很紧张,而现在临时决定放弃翻来覆去拟定的草稿令她更加添上一份心虚,她战战兢兢地道:“我和宁恕的矛盾开始于二十多年前,快三十年了。那年宁恕的爸爸因工作纠纷刺杀我爸,导致我爸重伤。宁恕的爸爸被判处死刑,我爸重伤后担心承包权旁落,逼我放弃高中学业,嫁给我现任丈夫。既然是逼迫,其中曲折自然是让我在大家面前羞于启齿,这整个事件改变了我一生,也毁了我一生。”说到这儿,简敏敏紧张得忍不住暂停说话,大口喘气,才能不至于缺氧晕倒。

张至清完全惊呆了,这不是他们拟定的草稿,他急得恨不得大喊阻止,因为他知道妈妈的性子不是个肯好好说话的人,这临时变更肯定惹事。可他不能起身,他只能死死抓住扶手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急得满头大汗。

简宏成听过一遍草稿,至此不禁吊起了一根眉毛,看向宁宥,心中更加担心。倒是宁宥觉得简敏敏说这些完全是理所当然,简敏敏当然得说清楚与宁恕恩怨情仇的来龙去脉。

简敏敏大喘几口气后,连忙恭谨地向法官鞠个躬,继续说下去,“我在这里要向后面坐着的宁恕的姐姐道声歉。我在被强制圆房的第二天带着浑身耻辱找到她外婆家,正好只遇到她,我把她揍了一顿解气。在我年龄到线被押着去领结婚证,挣扎过于激烈后小产,从此再也无法逃脱强迫婚姻的第二天我又找到她新搬的家,跟踪到她学校,再给了她一巴掌,听说那次给她造成很大伤害。刚才公诉人和律师辩论提醒我,事情都有因有果,我才想到我的遭遇与那时候才小学生的宁恕的姐姐无关,我迁怒到她身上是我的错,我道歉。”简敏敏说着,转身朝身后宁宥的方向鞠躬。

宁宥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简敏敏当众道歉?她不禁看向简宏成,见简宏成也是大惊,满脸的不可思议,显然这并非事先策划。再看向后面的张至清姐弟,也是一样的震惊表情。宁宥简直是无措地眼光绕着全场看,除了简家人的惊讶,就是公诉人法官等的惊讶,而公诉人法官等的惊讶则是充满对荒唐事件的同情。宁宥忽然明白了,简敏敏对她的道歉是抢分项目。但无论如何,简敏敏已经当众道歉,在这种场合,她无话可说,不能大声质疑其用心,只能听着。她忍无可忍,意欲起身离席,但是简宏成伸出一只手,压在宁宥的手上,紧紧抓住。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如电光石火般在视线里传递。宁宥最终没有起身,但她扭开脸,不再看简宏成。

外人全不知两人这一出。

而简敏敏在被告席里越说越流利,说到宁恕时,她回到千锤百炼的原稿,她也很聪明,不会表现出背书的样子,她表现得很即兴很真诚。

审判长宣布休庭十分钟的时候,宁宥起身拂袖而去。简宏成连忙追出去,到法庭外拖住宁宥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强迫你。”

宁宥回头厉声道:“拿我的苦难换取她轻判的筹码,你们!”

“我事先真不知情。最后陈述辞我听过,原本不是这样,她临场发挥。但是求你原谅我,你当时走掉的话,会影响她。谢谢你最终留下,谢谢你。全怪我,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委屈留下。”

宁宥咬紧嘴唇盯着简宏成,眼泪夺眶而出,她摇头,再摇头,“别拦我,我会口不择言。”

宁宥试图挣脱简宏成的手,但简宏成不放,一直跟着她往外走,“你尽管骂,打也可以,但别闷在心里,最后又逃开不理我。”

宁宥被缠得气死,大声道:“你凭什么强迫我?我被她揍得脑震荡,被她差点打死,我至今还有后遗症,你凭什么逼我再度让她利用?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第51章 第 51 章

简宏成心里自然有无数条理由可以说,要甜的有甜的,要辣的又辣的,可眼看着宁宥气得第一次对着他哭而忘了捂住脸,他知道显然情况非常严重,宁宥现在很激动,他解释什么都会显轻佻,不如不解释,索性再伸出一只手握住宁宥另一只手,只一个劲儿说“我错,我错”。

宁宥本就不是个擅长撒泼打滚的,好不容易爆发一次,对面的接招却是一堆棉花,她再没了第二波爆发力,愣了一下,改为试图挣脱简宏成的掌握。可是简宏成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怎么都不放手。两人面红耳赤地对峙片刻,宁宥就调转鞋跟一脚踩下去,试图围魏救赵。可是才刚发力就想到这尖尖的鞋跟踩到夏天薄薄的鞋子上,必然是流血事件,她心里一紧,赶紧调转枪口,她这不大锻炼的身体顿时失了重心,幸好简宏成的双手正牢牢钳制着她。宁宥越想越没味道,她就是个一辈子忍气吞声的命,改不掉了。可她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站稳之后还是咬牙踢了简宏成一脚,踢在脚掌那边,几乎是没惹出什么动静,她的愤怒便收梢了。不是愤怒结束,而是愤怒无法发泄,转为积郁。

简宏成倒是宁愿宁宥咬他踢他,最不愿看到她扭开脸去不理他,默默垂泪,当他是空气。他想半天,忙搬出一个看起来最合时宜的马屁,“你别走开,我替你拿张纸巾好不好?替你遮脸……那个……”

宁宥一听反而急了,“不好看是吧?又没人逼你看,你走好了。”

简宏成忙道:“不是,不是,你知道我不会是这意思。”他又急中生智,“太阳晒得这么厉害,我怕你没注意到,你看,头顶可是中午的太阳啊,今天一丝云都没有。”

宁宥抬眼一瞧,便立刻低头朝着自己车子走。简宏成连忙拉着宁宥一条手臂跟上。眼看这十几步的路上,宁宥迅速翻出一张面纸吧嗒挂脸上,又翻出墨镜架脖子上,到车边时正好摸出车钥匙,遥控一响,宁宥便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简宏成怕她迅速开车逃离,赶紧放开手,拉开后车门钻进去。“开个空调吧,姑奶奶。”

宁宥空调开了,车子也开了出去,很正常地开,转弯抹角时减速一点没忘。但简宏成看得心惊胆颤,宁宥越正常越麻烦。

“嗳,宁宥,我们找个地方吃中饭,说说话。别这样。”

宁宥不理。红灯时候设好GPS,直奔检察院。

简宏成在后面看着,急道:“你倒是说两句啊。”

宁宥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是我不应该。你都吃了宁恕那么多闷亏,也没说一声,我是太矫情了点儿。没什么,会过去的。”

“赌气都赌得拿我当外人了。你别这么说,两者不一样。你从来是阻止宁恕,偏向我。我是放任简敏敏卑鄙无耻地消费你的苦难,我有错。当时我想来想去只能阻止你,那种场合再来一遍我也只能这么做。但我以后会给你说法,你相信我。你在我心中和简敏敏不是一回事,你是我的爱人,她只是我的责任,关系有亲疏。”

宁宥听着反而眼泪多起来,咬紧嘴唇不吱声,聚精会神开车,免得出事。

简宏成从后面探脑袋过来观察一下,道:“停旁边歇会儿吧。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我其实想无所顾忌表达给你看,但碍于你,你有你很重视的社会身份,我怕影响你,才不敢在你某个社会身份转变之前全方位公开示好。但我的心在这儿,随时可以兑现,你必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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