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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290)

那位警察悚然动容,立刻呼叫留在陈家的警察注意小地瓜。然后让前面的协警停步。他再问田景野:“小孩叫什么?”

“都叫他小地瓜。”田景野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可以跟着你们等结果吗?我已经让人去照顾我儿子。”

警察想了想,道:“你等等。”

很快,留在陈家的警察呼叫过来:“孩子异常,怎么呼叫都不醒。”

警察这才果断地对田景野道:“请你协助我们工作。可能得耽误你时间。”

田景野道:“应该。”他跟着警察去陈家,半路便见到与协警呆一起的陈昕儿,田景野劈头就喝问:“你给小地瓜吃了几颗安眠药?你给你爸妈各吃几颗安眠药?”

陈昕儿不敢面对一向嘻嘻哈哈,可今晚发起怒来雷霆万钧的田景野,吓得躲到高大的协警身后,可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各两粒。是粒,不是颗,你语文从来不好。”

“各两粒!你这危险分子。”田景野怒骂,旋即严肃地向警察请求:“请千万允许我带孩子去医院,我很不放心,很怀疑不止两粒,或者还吃了别的属于陈昕儿的精神类药物。医疗费我会承担。”

简宏成从手机里听到,急得完全坐不住,跳出车子团团打转会儿,跳回来对着宁宥手中的电话吩咐田景野:“你把小地瓜扣下,我这就去接人。所有绑架之类的罪名我会承担。”

郝聿怀欢呼一声:“早该这样了。”

宁宥瞥简宏成一眼,但并未吱声。

田景野随警察一起奔向陈家。进门,只见陈母昏昏沉沉地坐着,外面有人进来,她得好久才抬头看一眼。显然也是药吃多了,即使被迫苏醒,依然不胜药力,反应不灵。

田景野走到陈母面前,道:“陈伯母,你记住两条:第一,我是田景野,我带小地瓜去看医生;第二,陈昕儿说各喂你们两粒安眠药,我想不出她怎么喂的,但你得考虑你的治疗办法不是长远之计,再这么搞下去不仅陈昕儿好不了,全家都麻烦。”

陈母抬起呆滞的眼睛,等看清楚是田景野,眼泪刷刷地下来了,“小田,是你啊,又是麻烦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田景野皱眉道:“我这就抱小地瓜去看医生。也不知道陈昕儿给小地瓜喂了多少安眠药。回头有空我再跟你说。”

田景野冲进里屋去抱小地瓜,留在陈家的警察告诉他已经叫了救护车。田景野放心下来,正要抱起小地瓜审视,后面陈母嘀咕着“小田,你来了就好,你来了我就放心了”,软软地倒了下去。

田景野只得暂时放下小地瓜那头,疾步回客厅探视陈母。与田景野一起上来的警察本来不很相信田景野,见此早相信了田景野与这一家人的关系,他帮忙扶起陈母,两人看着都觉得陈母不像有大碍,脸色与呼吸都正常得很。田景野又奔赴小地瓜的床头,仔仔细细查看小地瓜的脸色,揭开毛毯测量小地瓜的心跳。随即又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跟上海那头道:“小地瓜脸色正常,心跳稍缓,可能跟熟睡有关。已经叫了救护车,很快会有消息。我会跟救护车走,我这手机等会儿还得与警察联络,先跟你们挂断。”

宁宥即刻将田景野的话复述给在车外团团打转的简宏成,几乎一字不漏。简宏成这才稍微有些放心。既然稍微定了心,简宏成立刻问宁宥:“你刚才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是反对吗?”

宁宥道:“我想,没有悬念的是小地瓜跟着你肯定能获得更正常的生活,更多的爱,和更好的前程。但是将心比心,绝大多数妈妈应该跟我差不多想法,不管孩子是谁的,不管孩子做了什么,不管自己活得多难,妈妈都无条件爱孩子。十月怀胎是很奇妙的一件事。陈伯母不会舍得将女儿的孩子送给别人去养,她看得到陈昕儿可能会因为失去孩子的抚养权而病得更重。很难说陈昕儿有一段时间很正常,是因为她单独与小地瓜不受干扰地呆在加拿大呢。虽然最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我得告诉你我的反对意见。”

简宏成听了好一阵子沉默。车厢里只有因一语提醒了大人们而激动的郝聿怀得意洋洋地翻译妈妈那段话里他最爱听的一句,“No matter who, No matter what, No matter how……还可以加上when和where,妈妈都爱我。耶,太腻了!”话虽这么说,郝聿怀的脸上满是喜悦,眼睛弯得都看不见眼珠子了,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妈妈。宁宥也是回头与儿子对笑。

简宏成苦着脸看着这对母子。

宁宥又道:“在不熟悉的外人眼里,我最近的生活也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家庭生活出一连串的大坏事,对孩子影响极坏,我又分身乏术有时还得将孩子托给朋友带。但家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谁也离不开谁。即便是你,你其实并没有太多参与小地瓜的养育,很多细节你不会理解。”

简宏成完全是出于对宁宥一向行事靠谱的信任,硬吞下宁宥的一席话,但心里很是拒绝。

这时,田景野抱着小地瓜上了救护车。陈母没跟上,也没法跟上,陈父也在昏睡,医生说大人还能将就。

此前看着急救医生在小地瓜身边忙碌,田景野请求警察将陈昕儿带离,别让陈昕儿看见,免得刺激更大。警察索性叫来警车将陈昕儿带走,这叫保护性约束,他们已经将陈昕儿看做是危险的精神病人。

路上,田景野咨询医生后,给简宏成发去一条短信:将洗胃,催吐,排毒等。医生说症状不严重。然后我带小地瓜回我家,你不用担心。

看了短信后,简宏成的“我去一趟”,与宁宥的“你不如赶过去看看”,几乎同时说出。简宏成定定神,看了宁宥会儿,转身向郝聿怀郑重地伸出友好的手,“谢谢你通知我接机,也谢谢你指出小地瓜遭遇的问题。”

“不客气,应该的。”郝聿怀嘴上老三老四的,脸上却是得意,也庄重地与简宏成伸手相握。

“再次真诚欢迎你这样的男子汉跟我见习。现在我送你们到门口,回头把你妈妈交给你,你照顾好你妈妈。”

“我不一定会跟你去见习,但我会照顾好我妈妈,这是我的责任。”

两人的手紧紧再握一下,分头下车。宁宥旁观,看一眼儿子,再看一眼简宏成,嘴角露出一丝笑。有一件事她深信不疑,简宏成小时候若是遇见类似的事,一定也是差不多的应对。

简宏成将行李拎上住宅楼台阶,便止手对郝聿怀道:“半夜三更,我不进去了,搬到电梯口这一程交给你。”

郝聿怀应一声,立刻动手搬运。宁宥扭头道:“你把我儿子支走想说什么?”

“想独自看你。”

郝聿怀搬完一个回来,搬第二个。他蒙在鼓里,搬得欢欢的。等他背身一走,宁宥回头看向简宏成。两人相视而笑,直到郝聿怀再度折返,将两人打断。

田景野站在病房外面,接到简宏成的电话。得知简宏成已经赶来,他说:“你来,等小地瓜醒来见到你抱着他,他肯定喜欢。然后呢?再一次生离死别。再然后,陈昕儿与小地瓜都想到,只要小地瓜怎么样一下,你必然会出现,以后可如法炮制。别怪我没提醒你。对小孩子和精神有问题的人,你得十二分当心,他们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很快便会严重失手。”

简宏成颓然停车,久久无语。

田景野又道:“警察考虑到陈昕儿的危险性,再加上吃了药的陈家父母都昏睡不醒,他们给陈昕儿戴上手铐,带回派出所。听警察跟我讲,陈昕儿很乖,一点儿没反抗。”

“害你也没法睡。”

“我倒没什么。倒是朋友被我使唤来送钱。再说一遍,你别来了。宁宥难道不劝阻你?”

“她很婉转地劝了,从另一个角度,也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你这个严重失手能劝阻我。”简宏成叹了声气,“宁宥说起陈伯母为了给陈昕儿看病,一次下来就搞得挺拮据。她会不会没钱给陈昕儿进一步的治疗?你有没有办法找个好的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给陈昕儿看看,能不能治,最好是收起来治,医疗费我会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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