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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39)

张立新又是闷了会儿,抬起头严厉地道:“你别逼我,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大家都没好处,我先把老厂那块地卖了,让你们谁都沾不到手。”

简敏敏觉得张立新那叫外强中干,她毫不示弱地拍着沙发护手道:“你卖啊,你有胆卖啊。你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我麻利背材料去公检法司报到。我说到做到。”

“明白了,你们姐弟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逼急了,两败俱伤,走着瞧。”

“你不用威胁,老娘不怕。老娘也有的是钱买你胳膊腿。给你一礼拜,收拾收拾打包滚,哪儿来哪儿去,别赖着简家地盘不滚。赤佬!”

张立新腾地站起来,身子一阵子的摇晃,气得满脸通红。

简敏敏笃定地稳坐,手指还轻轻敲着沙发护手,轻蔑地看着张立新。“有招吗?有招你使出来啊。”

张立新浑身发抖,颤抖的手指指了简敏敏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狠狠哼了一声,走了。但走到门口吸了一口花香似乎还魂,转身道:“小心你简家再次把你卖了。这回你老皮老脸卖不出好价钱了。”

这句话戳中简敏敏,她狠狠将手中被子砸了过去。张立新自然是避开了。简敏敏看着张立新走,她招保姆过来,异常肯定地道:“我看得没错,老张果然是老了,你看。人啊,老不老,全在一身精气。老张嘛,泄了。”

保姆这一回点头表示肯定,还补充一句:“太太浑身都是精神。”

简敏敏笑道:“以后叫简总。哈哈。”她虽然是从香港长途飞机回来,可今天一点儿都不累,牵起两条狗出去溜达。她还得好好想想,威胁张立新的事儿得如何落实,能不能不靠老二,或者少靠老二,以便她独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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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昕儿早上刚送小地瓜上学回来,手机响了,里面传来很悦耳的声音,“早上好,陈太。这么早方便说话吗?”

陈昕儿愣了好久,这声音她熟悉,是简宏成的助理。可平日里这声音一向对她公事公办,今天何以春风拂面?而且,称呼也改了,由“陈女士”改为“陈太”。陈昕儿一时回答得结结巴巴,“啊,你请……请便,你一定有急事。”

“谢谢陈太。是这样的,有两位律师已经在飞机上,他们将在加拿大时间——现在是夏令时吧——下午两点左右到府上与您见面,商谈签订婚前协议。我已经将航班信息等资料发到您邮箱,怕您没留意,特意再知会您一下。您不需要接机。届时不知您有没有空。如果没空,我会立刻设法联络两位律师,另外安排时间。”

“专程只为签婚前协议?”陈昕儿想到简宏成答应结婚的那些话,不禁苦笑。

但助理不知,温和地解释道:“是的。陈太请别对婚前协议这种新形式产生心理疙瘩,婚前协议在目前有资产的高层人士中相当普及,已经成为一种既定程序。有合法的协议才有对双方的保护。”

“谢谢,我会等在家里。也谢谢你今天的和颜悦色,这不是反话。呵呵。”

“如果我以往有什么不周,还请陈太海涵。”

“好说,你们奉命行事而已。”陈昕儿挂了电话。一时心理感慨万千。原来简宏成不是信口胡说,而是真的要给她一个身份。虽然简宏成已经说定随即离婚,给她的身份只是前妻,可不知就里的局外人对她立刻态度大变样,那种恭敬的讨好的周全的……谁不喜欢。

原来结婚获得正式身份的感觉是这样。是打开一扇门,走进另一个世界。一个明亮光彩的世界。一窥门径的陈昕儿不禁心潮起伏,一时都没心思去想那婚前协议会怎么签,她只是发呆,而想象却天马行空地驰骋了。

不知不觉中,陈昕儿捏紧了拳头,像宣誓一样在胸前默默地有力地舞动。

而打完电话的助理则是收起笑容,轻蔑地冷笑。这是一种靠自己挣得社会角色的职业女性对靠婚姻挣得社会角色的家庭妇女的蔑视。她正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却收到通报,有一个人自称是简宏成的姐夫,要求见面。姐夫?助理跟了简宏成多年,自前几天第一次惊闻老大还有个姐姐之后,今天再得见识姐夫。老大最近又是亲戚来朝,又是打算结婚,反常得厉害。

助理明显听出简老大对于姐夫上门拜访的吃惊,她将那个老得都可以当老大老爹的人领进老大办公室,只一朝面,她就感觉出两人关系的不正常。助理立刻乖巧地退走闭门。

简宏成看见张立新,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也不打算招呼,只是靠在椅背上冷漠地看着张立新。

张立新当然知道不可能在简宏成这儿获得什么好待遇,他进门看了一遍周遭,自己找沙发坐下,坐的正是前儿简敏敏坐的那个位置,离门最近。坐下后,张立新也不客气寒暄什么的,直接道:“既然你是简敏敏的后台,我们不如直接对话。你打算把我发落到什么程度你才满意:离婚,失去抚养权,净身出户,无偿退出股份,离开新力集团,坐牢?你掂量掂量你手中拿的证据,给个痛快的。”

简宏成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估计简敏敏一定做了什么手脚,害得张立新当天就赶过来面见他这个所谓的后台。简宏成怎么看张立新怎么不舒服,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已经授权大姐全权处理。不便再插手。”

“大姐?你不再直呼她的名字?”

“对。”

“打虎亲兄弟啊?”

“对。”

于是张立新也沉默。两个人都不看彼此,简宏成揣摩着简敏敏做了什么,抬着下巴眼睛朝天,张立新心事重重地垂着头眼睛朝地。过了好一会儿,张立新起身,扔下一句“可惜好好的厂子”,便走了。

简宏成看着张立新的背影不语。等张立新走远了,他收拾收拾下班,见助理还没下班,就走过去道:“你下班自己开车还是打车?”

“自己开车了呢。要送简总一段吗?”

“哈哈,路盲又得麻烦你。以后我姐夫再来的话,你直接拦截掉他。他曾经作为我姐姐的打手,对我做了……唔,他是打手,我大姐才是主凶。你先回吧,我想想,事情怎么处理得拎不清得很。”

助理一笑,告辞。简宏成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团团转。不,他需要找个朋友说出来,他快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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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去郝青林自打出轨后也经常不着家,可从郝青林出事被抓起,每到晚上,宁宥就觉得家里冷清得可怕。晚上她收拾完之后,忍不住照这几天的常规又蹭进书房,试图与儿子呆一起,消解一下寂静。可这回郝聿怀不干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盯着我也会做好作业。”

“我又不是盯你。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你肯定在背后盯着我,我有芒刺在背的感觉。我没法专心啦。”

“前阵子我一直坐这儿,你不是好好的?”

“不一样,前阵子爸爸被抓,我得照顾你,才让你呆在书房。”

宁宥不禁觉得好笑,想揭发前阵子儿子不敢一人睡觉,到她屋里打地铺的事实,可作为妈妈,她忍住了。她笑着起身道:“还以为你怕一个人呆着又不好意思说,我急你所急才主动涎着脸要求蹭书房呢。行,让给你吧。”

郝聿怀老气横秋地道:“看来我们母子需要加强沟通。”

宁宥噗嗤笑了出来,“我巴不得你跟我沟通呢。可每天吃饭时间都是我撬着你牙齿让你开口说话的呢。”

“这要怪妈妈菜做得太好。当然这是马屁。”

宁宥笑得连电脑插座都拔不下来,正想回话呢,忽然停电了。“怎么回事?对了,电热水器正开着,烧掉保险丝了?麻烦,我看看去。”

郝聿怀压着嗓门道:“会不会像报纸上说的,有抢劫犯故意拉掉我们的电,等我们开门出去找原因,他们就趁机冲进来。他们知道我们家现在爸爸不在。妈妈别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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