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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5)

简宏成飞快地插嘴:“我跟陈昕儿不是夫妻,只是合作生了个孩子。难得三个人都在,我澄清一下事实,昕儿你说我跟你是不是这种状况。”

宁宥的眉毛全吊了起来,这是她完全想不到的状况。只听电话那头陈昕儿也是一声不吭,但不久,陈昕儿便将电话挂了。

简宏成“哼”了一声,道:“我一直怀疑陈昕儿在你我之间搬弄是非,今天不证自明。你处理得很好,我原以为你应付不来,本想替你挡着。”

宁宥摇头,不接茬,“好好开车,别给我走错路。”

简宏成笑道:“是,大爷。现在没人这么对我说话,你对我不是另眼相待是什么?”

见宁宥又是假寐,简宏成不甘心地问:“我这儿该解释的都已解释清楚,你还要我做什么才肯接受我?我对你一心一意这么多年,即便是石头也该感化了。可你能原谅郝青林那种人渣,为什么不能正眼看我?难道我们以前的感情都是虚幻吗?”

“要我哭给你看吗?”

简宏成忙道:“不要,不要。行行行,我知道你意思了。你继续睡,我专心开车。我还真没开过长途。”

可简宏成的百依百顺还是戳痛了宁宥,她满腹心事翻滚来翻滚去,到底是没止住眼泪。她手向前一伸,道:“纸巾。”

简宏成忙应一声,将前座的纸巾递给宁宥。“你别哭啊,拜托,你到底要我怎样啊。我对陈昕儿确实坚壁清野,那是我必须表明的态度,我也不想对她那样狠,可不狠她就有幻想,她没法再有自己生活。我一向为人你不会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啊。”

“你别问了,整件事你就是最冤的,我也是最冤的。但我已婚,爱家爱孩子,你我早若干年前已经结束。这就是我的态度,我也必须对你坚壁清野,不给你任何幻想。别问了,我心里很乱,我得优先考虑怎么跟我儿子讲。”

“行行行。你只要记住,你随时可以找我,我随叫随到。”简宏成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

宁宥欲言又止。车厢里终于又归于寂静。

简宏成居然没走错路。宁宥见时间还早,让简宏成将她送到所住小区门口。宁宥说了“谢谢”,垂眉静默会儿,便转身进去了。简宏成心中千言万语,但想想宁宥现在心里乱,就什么都不说,让她走了。可久别重逢,他心里无法平静,默默坐进车里发呆。

宁宥快步走回家去。想不到走出电梯,却见家门开着。她冲进去一瞧,只见制服人员正在她家搜查,而郝青林戴着手铐灰头土脸地垂首站在客厅。宁宥明了,什么都不说,手一背站在门口。等制服人员看见她,才自我介绍:“我是郝青林太太宁宥,你们请便。”

郝青林这才意识到宁宥回家了,他一脸愧意地看着宁宥,连忙解释:“我都说了,我没拿一分钱的工资外收入回家,我的事与你无关。可他们还是要来。对不起,宥宥,连累你。”

宁宥瞪着他,只会摇头,对他无话可说。她还是直接跟制服人员讲:“如果你们愿意让我动用你们已经查抄的电脑,我愿意配合向你们演示我家历年通过家庭记账程序做的家庭账,以及提供所有相应单据。我是收纳控。”

制服人员不禁笑道:“电脑里面的内容我们会查,你看看,除了地上这些,还有什么证据是我们该收集的?”

“有,这些恐怕郝青林也不清楚,我进书房拿给你们。几张光盘,在这儿,是我保存的我们家人历年QQ交流的记录。我是做工控的,职业病。这里是我名片,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欢迎来电。但最好请让我做一下备份,这是我的家庭档案,我不愿看到有任何闪失。”

光盘封面,是清晰标注的年份。制服人员见宁宥如此配合,便也客气对待,拿出他们随身携带的电脑先粗粗查看了一下,就帮宁宥刻盘。

宁宥此时无事可做,又看向郝青林,想问,又不便问,一径怔怔看着他。郝青林被她看得低下头去,道:“我爸妈那儿,你先帮我瞒着。我在里面会好好交待,不会一错再错。我的事……”他看看制服人员,见对方摇头,连忙吞下,只说私事。“宥宥,你要帮我,看在我们的灰灰面上,一定要帮我。”

宁宥看着丈夫,却不禁想到简宏成的话,“两年前郝青林凭什么维持婚外情,他工资卡上的收入要上缴,他必然要找外财。”她摇头,再摇头,“我早该在获知你出轨那天想到你哪来的钱出轨。同志,我提供一个线索,郝青林的婚外情对象,应该比我清楚钱去了哪儿。”

“宁宥!”郝青林大喝。

宁宥冷笑一声,提笔写下婚外情对象的联络方式,交给制服人员,然后又背手站到一边。“家里我会照顾好,你在里面放心。你爸妈那儿我会相机行事,你也可以放心。帮你,是我该做的,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唯一希望,你在里面好自为之,不要影响你儿子灰灰的一生。”

郝青林脸色铁青:“我不指望你。你早等着这一天连本带利报复我。你就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宁宥气得全身发抖,但一声不吭,依然背手站在一边。

本来,这是极好的见面机会,但两人斗鸡一样,任大好机会白白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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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搜查结束,人往外走,郝青林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能帮他在外面奔走,并出大钱请好律师的唯有宁宥,什么时候都能得罪宁宥,唯有此时不行。被人押着,他挣扎着大喊:“宥宥,你得救我,别恨我,我刚才不对,救我,救我。”

为了让郝青林听见,宁宥在屋里冷着脸大声道:“去吧,我理解你心情不好,但你必须克制情绪,别人不是我。能做的我都能做到,别瞎想。”宁宥一向说话细声细气,这会儿喊重了,嗓子刺痛,说完便狂咳起来。

郝青林在等电梯,闻言放心许多,立刻抓紧时机喊:“宥宥,你也保重,有些事别再太求完美,这家都靠你了,你不能累着。我在里面会想你和灰灰,你和灰灰好,我在里面也安心。”

郝青林最后几句消失在电梯里。宁宥扶门咳嗽,但并未出门再看郝青林最后一眼。郝青林最后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一贯的体贴入微,可宁宥记性好,骂她是披着羊皮的狼,也是言犹在耳。宁宥倒了杯冷水,将咳嗽压下,但狠狠“呸”了一声,久久无法平息呼吸。直起身环视凌乱的房间,她这个完美主义者简直觉得无从下手,还是赶紧拿起车钥匙,去学校接儿子。

田景野再次接到陈昕儿的电话。完全没有招呼,接通就满耳朵都是陈昕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们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他送她回上海,他亲自开车,他竟然亲自开长途……”

田景野好一阵子反应不过来,等想明白了是什么事,冷静地道:“你打算怎么办?”

陈昕儿怒道:“我替他放弃工作,为他来加拿大坐移民监,他一点不记情。我为他放弃那么多,弄得不明不白,春节都不敢回家去,他一点不记情。我不坐了,明天就回北京。”

田景野道:“依现状看,你如果好好坐满移民监,拿到身份,在加拿大扎根,我说难听点儿,等哪天班长有个什么要紧事,他就需要你这个身份了,你还有点儿结婚的希望。但你如果没拿到身份就回来,你对他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陈昕儿急道:“不行啊,我再不回来,他们就勾搭上了。”

田景野几乎是烦得歪鼻子歪眼了,“宁宥有家有口,没那么容易被勾搭上。她要是那么容易被勾搭,早没你什么事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现在这种日子有意思吗?”

“我已经为他付出那么多,我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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