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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62)

简敏敏被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她捂着脸傻愣愣看着阿才哥,都不知道眼前那男人在说什么,完全傻了。

简宏成听到响动感觉不妙,连忙出来探视。见警察已经控制住场面,他便背手静静盯着阿才哥愤怒地指控。

阿才哥一边骂一边两只眼睛观察周围众人的表情,渐渐的,他的眼睛聚焦到简宏成脸上。“你是谁?”

“我是简宏成。你是新力的债主?”

“对!”

两个人对视良久,犹如蓄势待发的两头豹子,但都没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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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哥江湖多年,知人识人,他看得出眼前的简宏成是个狠角色,不好惹,一如田景野以往所吹嘘的。阿才哥了解田景野,田景野虽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是心中极有准则的,能让田景野服气的人必然是个角色。因此阿才哥一言不发,等待简宏成出招,以探虚实。

可简宏成也不出招,他只逼视着阿才哥,想看这个江湖人不知不觉地暴露出究竟在借贷中是什么态度,有什么打算。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阿才哥气势不减,依旧与简宏成剑拔弩张地对视。简宏成心中已有结论,这个对手不简单,这个对手的目的也不简单。

而简敏敏终于拨开漫天飞舞的金星,看见眼前从一个人变成一堆人。她怕看错,赶紧闭目摇头醒神,再睁眼,她看清一堆人里面有简宏成。简敏敏如看见救命稻草,跌跌撞撞扑过去,却昏头昏脑地指着一名警察连呼:“揍他,老二揍他。”

简敏敏揪住的是简宏成衬衣后领,她一使力,衬衣前领便死死卡住简宏成的脖子,迫使简宏成不得不被她拖着弯腰退让,就像原本威风凛凛的雕像忽然被一冒失鬼推到,形象碎了一地。

于是,阿才哥在适当的时机,发出豪放的笑声,“哈哈哈”,斜睨着简家姐弟俩,昂首阔步地走了。

简宏成连忙喊一声:“债主慢走,有话请教。”可简宏成很悲剧,他还得从下盘不稳却情绪激动的简敏敏的魔爪中挣脱出来,不仅是挣脱,他还得扶住简敏敏,束缚见到救命稻草就又张狂起来的简敏敏。

阿才哥站住回头,轻蔑地笑道:“打架?报仇?看清楚,这儿是公安局。”

简敏敏抢着道:“老二揍他,老二揍他……”

简宏成抱住简敏敏,镇定地对阿才哥道:“既然你们已经由一纸借贷合同维系在一起,为什么你一再恶意对待她,又是大车堵门,又是动手暴力?”

“为什么?你倒是问得莫名其妙。他们两公婆拿一张假合同骗我贷款,还不该打?”

“口说无凭。我们现在连一纸借款合同都没见过,只听你单方面说借钱给我们,说我们作假,而且在我们一无所知时,你不是主动积极联络我们解决问题,而是仿佛不要还款似的,直接将关系引向冲突,这完全不是合作双方解决问题的正确态度,这是把新上任的新力集团老板往死里逼,正与下台的张立新的态度一致。请问你认为简敏敏的怀疑有无道理?”

“呵呵,给我一张假合同还有理?谁先拿出不正确的态度?谁晓得他们两公婆是什么关系?我堵门有错?我还想问你啊,我只打她一个耳光是不是太轻?”

“你说的一切都建立在所谓的假合同与所谓的借款合同之上,我还是那句话,口说无凭。当然你可以逃避拿出证据,你尽管走人,谁都拦不住你急着离开。但我还是希望你本着合作双方应有的合作态度,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认可我们也是受害者,你提供有效帮助让我们了解真相,方便我们在此基础上执行合同。正好公安局的同志也在场,正好我们可以合力把这个案子搞到水落石出。”

简宏成说这席话特别艰难,一边是简敏敏神志不清地一直在喊打喊杀,一边是自己情绪本来就不好,还有田景野在押,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还得耽搁一下,不得不先解决讨厌的简敏敏的问题,而他得镇定,得在双方已经全都撕破脸的前提下,拿到只有阿才哥手中持有的借款合同原件,化解眼下的无限被动。

阿才哥则是听得脸上横肉一颤,差点发作,可又不便发作,因为简宏成将警察也捆绑了进来。但他随即充满讽刺地笑了,爽快地道:“行,我们这就走。刚才警察同志去查看的资料都还没锁进保险箱,我们正好再看一遍,省得我拿进拿出,让你们一会儿说作假一会儿说犯法。反正多看几遍又不会把合同看没了。走,这就走,一起去。”

阿才哥轻而易举将了简宏成一军,因他知道简宏成也是被简敏敏控告的“同案犯”,目前还无法自由进出。

简宏成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一边被简敏敏告,一边还得维护简敏敏。但他无法撂挑子,事关简家,他得解决问题。“好,多谢债主。我都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既然如此,还得麻烦债主,我们时间另约,明天早上九点到贵公司,可以吗?我现在当务之急是解救我的好朋友田景野。听说田景野也是你的朋友。”

阿才哥讥笑:“嘿嘿,如果你不用在这里面过夜,明天早上九点。小田不用你救,他被你们白眼狼陷害,但他有我们这种有情有义的朋友,我早摘清了他。”

阿才哥终于走了。简宏成心里相当没意思,可还是得平静地捱着。等阿才哥一走,他才对简敏敏道:“胡闹不解决问题。坐下,安静等结果。做事又笨又凶丢九千万,本来就是自找。你想发泄也换个地方换种方式,你红口白舌把我们几个害得还不够惨?”

简敏敏厉声道:“人家当着你的面打,打的是你简家的人,打的是你的脸,你这不要脸的,谁让你放走他?”

简宏成瞪目,“还装疯卖傻?”

大约是娴熟运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游击战术,简敏敏见简宏成已不肯在外人面前掩饰火气,她立刻退了,假装头晕,坐回椅子上呻吟。

简宏成扔下简敏敏,回去隔壁继续说明情况。他其实没说多少,就见田景野被另一位同志领进来。简宏成高兴得跳起来,“你没事了?”

“才多大的事,你还真来。我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都说得清楚的。要当时手机还能用,我早让你别来了,大老远干什么来啊。”两人都高兴得拔拳捶来捶去,推来搡去的,都很开心。“只是,我没事,新力有大事。根据办案同志介绍,大概张立新委托了个高手,钱估计追不回来了。我根据现状再想想办法,看他们的手续有没有破绽可抓。回头再跟你聊。”

跟田景野一起进来的警察道:“张立新已经出境。”

简宏成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他直接道:“应该是追不回来了。对于专业地下金融人士来说,洗个九千万出境不用太多时间。”

田景野拍拍简宏成肩膀,按他坐下。“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出百分百的努力哈。我去隔壁。”

简宏成看着田景野出去,回头对警察道:“家人没法选择,朋友不同。我很运气,已跟田景野做了二十年朋友。”

城市已经停止喧嚣,街头驰过的车辆零星可数,忙碌着,忙碌着,时钟已经转到第二天的黎明。田景野与简宏成走出经侦大队,后面跟着直着眼睛的简敏敏。等走到空旷处,田景野才道:“我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这笔钱如果能再早半天发现,不,土方车堵门时候就警觉起来,当时就找我,可能还有追回几成的希望。”

简宏成看着简敏敏道:“听见没有?先是你打草惊蛇,让张立新有时间布局,又是你疑神疑鬼不告诉我大车堵门,第二天在我追问之下还不肯告诉我债主是谁,看,九千万,没了。”

简敏敏蔫头耷脑地问:“怎么办?新力开不下去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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