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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108)

江小楼戳了戳她的脑门道:“瞧你得意的,当初是谁把自己吃得跟小猪一样。”

小蝶的脸孔立刻涨红了:“都是老久之前的事了,小姐怎么还提起了。”说完她又压低声音神秘地道:“那个道士走的时候说过,冤鬼始终怨气不散,是因为要找到杀她的凶手,可是找不到方向,不得不到处乱撞,这才困在了咱们这个院子里。”

江小楼看了一眼门口的黄符,冷冷一笑道:“小蝶,你去找一些黄鳝的血,半夜里悄悄地抹在四小姐院子外面的围墙上。”

小蝶一震:“黄鳝的血,那东西可腥啦,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当天夜里,小蝶果真按照江小楼的吩咐,悄悄取了黄鳝血抹在谢瑜居住的院子外面。到了深夜时分,守门的妈妈便听到外面扑哧扑哧的声音,像是有人走动,又像是在拍打着什么,便披上衣服打着灯笼走出来。谁知一开门,灯笼一闪,那声音就消失了。她一看门外什么都没有,当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能回到屋里。谁知不过片刻的功夫,又听到同样的奇怪声音,只能再起来开门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如此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十来次,始终也找不到任何人。

她哪里知道,黄鳝的血很腥,能够吸引很远处的蝙蝠。这些蝙蝠闻腥而来,不停地拍打着翅膀,纷纷撞在谢瑜的院墙上。可是它们是喜欢阴暗的动物,十分畏惧光亮,她提着灯笼出来,自然会吓跑所有的蝙蝠。

第二天,守门人将一切都告知顾妈妈,她听了不由心头一颤:“你说有人敲门,什么人?”

守门人摇摇头道:“谁知道!每次出去又不见人影。”

顾妈妈的神经一下子被触动了,脸色也变得煞白。事实上,一连好多天她都做噩梦,梦里见到陌儿那张惨白的脸老盯着自己,总也不说话。每一次她都从噩梦中惊醒,坐在床上直喘气,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地念经,一边念一边躺下,那鬼魂还是整夜整夜不肯放过她。如果按照看门的仆妇所言,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梦,更不是她疑心生暗鬼,而是陌儿真的找来了。

她心头一个哆嗦,早在谢家传言闹鬼的时候她就想要出去看看,可是四小姐严令禁止,坚决不准。她只能躲在屋子里,心里十分恐惧。可她没有想到,转眼之间这鬼就上了门。

从这个晚上开始,一连三天谢瑜的院子有闹鬼的风声,一会儿是半夜有鬼敲门,一会儿是门上有干涸的血手印,把顾妈妈吓得整夜整夜难眠,只能坐在床上眼睁睁等到天亮。到了第四天的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

谢瑜的院子围墙后面有一口井,平常是用来浇花用的,那一日陌儿就是淹死在这口井里。顾妈妈壮着胆子,悄悄避开众人的眼睛,径直向井边走去。她在院子后面站了一会,见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心下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井边上,从携带的食盒里取出了一炷香和一个香炉,把香插到香炉里,又从食盒底层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钱。将纸钱用火褶子点着了,她跪倒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烧纸钱,嘴里念念有词道:“陌儿,你可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谁让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呢。”

谁知就在这时候,井后的竹林里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顾妈妈一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就见到一个倒披长发、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从林子里“飘”了出来,她害怕到了极致,那眼核瞪得老大,仿佛要吃人一般,突然尖叫起来:“别找我,我不是故意杀你的!啊,别找我!”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顾妈妈本能觉得不对,再一睁眼去瞧,却见到那女鬼面容陌生,压根不是陌儿!她心知不好,连忙伸手扑着地下的纸钱,还没有来得及灭掉地上的火,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拿下!”

当顾妈妈被人压着到了花厅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在花厅里等着她。

王宝珍纹丝未动,笑意端庄:“大少爷,这个时辰为什么将大家集合到这里来。顾妈妈又犯了什么错,为何要五花大绑?”

所有人心里的疑问都放在脸上,谢连城看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顾妈妈一眼,冷淡地道:“王姨娘不如问一问她自己。”

顾妈妈一个冷颤:“大少爷,奴婢是想给陌儿姑娘烧点纸钱,难道这也做错了吗?”

王宝珍听了这话,不由眉头一挑:“你给陌儿烧纸钱?”

顾妈妈连连点头道:“是,是!奴婢只是想给陌儿姑娘烧一点纸钱,到底是相识一场……”

谢连城轻轻一叹:“怀安。”

怀安立刻走了出来,大声道:“王姨娘,这老奴才分明就是在说谎!刚才奴才奉大少爷的命令躲在旁边的草丛里,分明听见她嘴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陌儿姑娘饶了我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又说什么你不该怪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接着咱们找来吓唬她的婢女一走出来,她整个人一下子尖叫起来——”怀安学着顾妈妈说的话惟妙惟肖,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顾妈妈瞪大眼睛,一张脸惨白如纸。

王宝珍不由沉下脸来:“顾妈妈,你有什么话说?”

顾妈妈不知道自己如何辩解才能脱罪,因为一双双眼睛此刻都瞪大了盯着她。谢月冷哼一声道:“顾妈妈,刚才怀安所说可是真的,如此说来,陌儿的死压根就与你有关?”

谢香低头喝茶,只是不开口。

顾妈妈嘴巴一动,想要为自己辩解。还不待她开口,王宝珍已经醒悟道:“你是听说最近闹鬼,一时做贼心虚,所以想要亲自去为陌儿烧点纸钱,为自己消灾。”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顾妈妈脑内轰然一声,心底怕得连呼吸都紊乱了,却梗着脖子厉声道:“随便你们怎么说,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你倒是硬气!”王宝珍冷冷地道:“你是四小姐身边最忠心的妈妈,我不好处置你,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四小姐自己处理吧。”说完,她吩咐身边的人立刻去请四小姐过来。

江小楼看到这一幕,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戒指,眼里血腥沉淀下去,嘴角的一丝弧度微微翘起。

谢瑜是被人惊醒的,这段时日她一直睡得不是很好,她也经常会梦到陌儿。这样的梦让她难以入睡,所以特意点了安神香,直到有人大声的拍门才把她给惊醒。

匆匆梳洗赶到花厅,谢瑜一眼见到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顾妈妈,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心突突地跳着,大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顾妈妈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对待她……”

谢连城声音冰凉如水:“四妹,顾妈妈杀了人。”

谢瑜浑身一颤,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变得冰凉。她盯着谢连城,几乎变成了一个木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我……这不可能!”下意识的,她转头大声道:“你们快放了顾妈妈,若是不然——我就要向父亲说明一切,就说你们在他不在的期间,不知要往我身边人的头上扣什么罪名!”

她这样一说,谢月却高傲地挑起了眉头,慢慢道:“四妹妹这话就说错了,顾妈妈是你的身边人,难道陌儿就不是?她可是你身边的贴身婢女,与你感情向来很好,又一直忠心耿耿、勤奋做事,她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不想为她讨一个公道吗?”

谢瑜冷眼瞧着谢月,神色极为冰冷:“大姐,陌儿的死是我院子里的事,一切自然由我处置,今日你们摆这样大的阵仗,口口声声说顾妈妈杀了人,有何证据?”

王宝珍看着谢瑜,眼睛一眨不眨,终于开了口:“四小姐,今天晚上咱们就在井旁边捉住了顾妈妈,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跑到井边去祭拜,看见白衣的婢女又为何吓得不成人形?怀安还亲耳听见顾妈妈在默默诵念,说她对不起陌儿,本不是故意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