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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127)

杨阁老愣了半响,终于转过神来,口中啧啧称奇:“我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啊!你没有死,可是太子妃的幼弟却受了重伤,被陛下重重申斥,如果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江小楼笑容如常,并无一丝畏惧:“既然我敢出现,就不怕他实施报复,更何况蒋公子只怕没有任何理由再找我的麻烦,纵然他想,蒋太傅也不会准。再说,阁老并不是那等碎嘴的人,今天我以斗鸡相赠,希望阁老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杨阁老一愣,随即道:“这飞将军真是你的?”

江小楼点了点头:“不光这飞将军,整座养鸡舍都是我的。”

杨阁老不由惊叹:“真是难以置信,你一个小姑娘,居然能有大笔钱财来养斗鸡,怕是花费不少吧。”

江小楼只是微笑:“只要阁老喜欢,我就把这座鸡舍连同一百只鸡全都送给你。”她说的风光霁月,没有半点遮掩。

杨阁老原本脸上带着笑容,此刻不禁脸色一沉:“江小楼,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江小楼语气平静:“我知道阁老两袖清风,为官清廉,最不屑这等钻营献媚之事,可是我与阁老之间既非同僚,又非有事相求,只不过是报恩罢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我容貌尽毁,若非阁老出言相保,只怕金玉绝不会对我那样客气。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正因为有阁老你在,我才可以活到如今,你说我是不是该知恩图报,把这份恩情还给阁老?”

杨阁老一震,似乎在忖度对方真实的用意。

说实话,他很喜欢斗鸡,不光是因为这项运动老少皆宜、人人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属鸡,所以每逢有斗鸡赛事,他都一定会参加。可惜他为官清正,斗鸡的特殊饲料和专人照顾的费用都十分昂贵,与那些动辄出手千金的人相比,他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两长期供养这些鸡。可若是贸然接受这样的礼物,他会觉得内心不安,即便明知江小楼并非是在故意讨好……

见他露出深思的神情,江小楼温言道:“阁老不必有所顾虑,小楼对你毫无所求,只是希望能够还掉这一份恩情,也好让我今后可以睡个安稳觉,阁老如果执意不肯,我今天就命人杀了飞将军,直接把鸡汤送去阁老府上。如此一来,也算全了我一片报恩之心。”

杨阁老完完全全地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江小楼快刀斩乱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愕然道:“飞将军将来若是参加竞赛,获利不可限量,你当真舍得?”

江小楼一片诚挚:“飞将军再值钱,也不及杨阁老对我的恩情重。今后,这位鸡神童也会留在鸡舍,继续替阁老你照顾好飞将军。”

杨阁老看了看飞将军,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左思右想,江小楼说的也没错,她不是朝中的官员,对他没有丝毫企图。更何况她言行一致,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他想起对方送自己的那幅兰花图,又想起平日里聊天对话中的机智与聪慧,心中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这份礼物我便收下。”

江小楼笑着施了一礼:“如此,小楼要感谢阁老给我这样一个报恩的机会。丸子!”

丸子蹬蹬瞪跑了上来:“是,小姐。”

“从今往后你要更加精心的照顾飞将军,一定要为阁老赢得比赛,明白了吗?”

丸子连连点头:“小姐放心,不管是谁,我的飞将军都是绝对不会输的!”

杨阁老满意地看着,随即便去鸡坊巡视他的那些鸡。仔细观察了一会,他指着一只全身羽毛如同黑缎一般的鸡道:“小楼你看,那只鸡背部的羽毛里绒发白,外面却是黑的,俗称乌云盖雪,叫做青鸡,性情十分好斗。这只背部和颈部的羽毛都是红色,腿羽胸羽尾羽皆是黑色,被人称为红鸡,也很厉害。”随即他又走了两步,一眼瞧见一只全身羽毛雪白、干净利落的白鸡,不由眼前一亮,惊呼起来,“原来你连这种雪羽都搜罗到了,厉害,真是厉害!”

要搜罗这些鸡,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每一只都是别人的心头好,但江小楼有的是银两,只要出价够高,对方又怎会不肯割*。她微微笑着:“小楼觉得还是飞将军最有派头。”

杨阁老抚着自己的胡须,笑逐颜开:“是啊,我瞧着飞将军比陛下那一只御鸡还要强上三分,下一次我说不准能连陛下也给赢了!”他一边说,一边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江小楼在旁边看着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

在国色天香楼的时候,杨阁老喜欢琴棋书画,喜欢谈天说地,她便刻意投其所好,赢得对方的好感。在她落难的时候,阁老是一个正直而且怜悯弱小的人,所以他会出言保住江小楼,而现在她又以报恩之名将斗鸡送出去。人只要活着,便不可能没有弱点,即便是阁老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若是江小楼送他银两,或是金银珠宝,只怕他头也不回马上就走,一来人到了一定地位,这些俗物是对他清名的玷污,二来江小楼交情不够。

仔细想来,这样一个人对斗鸡那般心*却也是踌躇再三方肯收下,若非被江小楼以报恩之名相要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送走了杨阁老,郦雪凝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早已将一切看个清清楚楚,轻声道:“小楼,你为什么要将这批鸡送给阁老?”

江小楼的目光落在丸子的身上,丸子立刻识趣的告退,抱着飞将军走了。

江小楼这才转过身面向着郦雪凝,温言道:“你可知道秦思当年的主考管是谁?”

郦雪凝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雪眸微愣:“听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江小楼点了点头:“不错,当年那位主考官正是杨阁老。”

郦雪凝的心猛然沉了下去:“这么说,秦思是杨阁老的门生。”

郦雪凝说这样的话倒也不错,既然杨阁老是当年的主考,那秦思便算是他的门生,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秦思一直没有忘记过杨阁老,为了巴结这位三朝老臣,他逢年过节便会送上很多的礼物。当然,这些礼物并不是那些金银钱帛等俗物,而是他精心挑选,甚至自己亲自制作的书画笔砚,或者是各地的民生民情消息,靠着这些虚假的心意,摆出一副忧国忧民面孔的他竟然博得了杨阁老的好感,获取了他的支持。

郦雪凝担忧地道:“我真的难以相信,秦思居然能够让杨阁老对他另眼看待。”

江小楼冷笑道:“秦思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了,人品虽是极为卑劣,可是他的文品却是不差,尤其是那一手梅花小纂,用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极有傲骨,别有一种韵味。再加上文采风流,才思泉涌,杨阁老想不点中他都难。这样的人,整日攻于心计,善于利用他人弱点来引诱别人,从中混水摸鱼,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讨好杨阁老,自然是为了博取阁老的支持,让他在朝中站稳脚跟,仔细想一想,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得到太子的青睐。”

郦雪凝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太子恩宠秦思,最重要的目的是在于杨阁老?”

江小楼笑容微冷:“阁老乃是三朝老臣,陛下肱骨,得到他的支持,太子地位就会更加稳如泰山。”

的确,杨阁老是文坛泰斗,清流之首,太子如果得到他的鼎力支持,一定可以如愿龙登大宝、坐稳江山。秦思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本人才会拼了命的来巴结阁老。

郦雪凝眼眸和笑容都是一片清澈:“君子襟怀坦荡,小人鼠肚鸡肠,秦思是一个小人,若是要想平安,就得离他远一些,时刻对他保持警惕。”

江小楼目光幽冷:“这条路上我已经和这个小人碰上了,若是我心慈手软,只会被他除掉,所以我只能狠下心肠,他毒我比他更毒,他狠我比他更狠,否则很容易被其所伤,甚至毙命,我的教训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吗,现在还要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