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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157)

太子妃目中滑过一抹深思,停了停,道:“留步!”

秦思转过头来:“您有心情听了吗?”

太子妃扬起手,轻轻挥了挥,原本簇拥在周围的婢女便一一恭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两名心腹站在身侧。太子妃看着秦思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秦思慢悠悠的低声道:“说句不当说的话,蒋公子的确是年少荒唐,流连青楼。”不待太子妃面上变色,他继续道,“却也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因此被人构陷,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太子妃心头一动,随后却又恢复笑意:“不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竟这样厉害?”

秦思笑容如常,眼底却是深深的警醒:“国色天香楼第一红人,名唤桃夭。不过桃夭早已命丧护城河,她如今——是江小楼。”

太子妃轻描淡写的轻笑了一声:“探花郎,这是希望借我的手去对付你的旧敌?”

秦思抬头,只见到太子妃眼睛微眯,瞬间如同锋利的刀光直向他刺来,他微微打了一个寒颤,面上仍带着笑意:“微臣可没有这样的胆子。”

太子妃刚才的凌厉眼神变得云淡风轻,很快弯下眉眼,笑容和煦地道:“堂堂探花郎,居然连一个女子都没办法处置,非要求到我跟前来吗?”

像是嘲讽,又像是感慨。

秦思突然冷笑了一声:“刘嫣的下场您已经瞧见了,这就是与江小楼为敌的后果,您别看她是区区商门之女,却是心思歹毒、手段狠辣,从不肯留半点余地。听说我那妻子早已在流放途中被盗贼所杀,事实哪有那般巧合,她的死必定与江小楼有关。可惜毕竟是一个囚犯,再拿此事出来做文章也毫无用处。我今日来,只是想把真相告知,至于信与不信都是您的事,要怎么做秦思也绝不会干涉!”

太子妃定定望着他,细白的皮肤染上一层冷色:“足智多谋的探花郎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对这个女子也更加好奇了。”

太子妃描画优美的眉梢眼角勾画出清冷的线条,看起来极为高贵典雅,可眼底荡漾的却是毫不留情的冷嘲。秦思微笑:“不怕让太子妃娘娘笑话,江小楼是女子,而秦思则位居高堂之上,是太子殿下的亲信,若我轻举妄动,有丝毫把柄落在敌人手中,只会成为攻讦的对象,到时候连太子都要受到连累。越是处在我这样的位置,地位越是尴尬,做起事来不免束手束脚……”

太子妃冷眼瞧他:“我有什么不同?”

秦思道:“您身份尊贵,位居后宅,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中握有权柄却又身在暗处……”

太子妃明艳的面上浮起薄薄一层的笑:“抱歉,我对你说的这人毫无兴趣。好了,请回吧。”说完她便起身离去,婢女便也跟着退了下去。

秦思望着她的背影,淡淡笑了笑。

回到小楼,婢女捧来一盏燕窝,太子妃垂下细密的睫毛,唇线一抿,捧起莲花小碗,以无可挑剔的姿态喝完了小半碗,才微微含笑,向着身边的婢女道:“英儿,你拿我的帖子,去请安王妃来。”

“是。”

当天下午,太子妃亲自设宴招待招待安王妃。宴设在凉亭里,一美貌歌妓远远坐着抚琴,清冽悠扬的琴曲自她手下流淌而出,配上鲜花拼成的食盘,白玉杯中摇晃的美酒,如云的婢女川流不绝地端上佳肴,越发显得衣香鬓影、芬芳环绕,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席间,太子妃嘴边噙着个薄薄的笑,十分抱歉道:“今日请安王妃来,实在是有一件事要向您致歉。”

安王妃柳眉凤目,目光流转间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岁月在她脸上只留下了风流婉转的气韵,没有半点痕迹。她看着太子妃,笑道:“不知太子妃娘娘所谓何事?”

太子妃满面歉疚道:“当初那探花郎的夫人烧了安王铺子,引起轩然大波,引得安王大怒,此事太子心中一直过意不去,又磨不开面子向安王亲自道歉。毕竟秦思是他身边的人……所以便让我设下这宴席,央求王妃在安王面前多说几话好话,千万不要因此生出嫌隙。”

安王妃笑道:“秦家是秦家,太子是太子,主子管不了狗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娘娘你说是吗?”

安王妃的态度不冷不热,隐约还带了三分冷嘲热讽,太子妃却只是微笑道:“安王妃说的是,正因为有您这样大度雍容的妻子,安王才能运筹帷幄,高枕无忧。来,我敬王妃一杯。”

安王妃只是笑笑,端起酒杯向太子妃道:“多谢娘娘。”

太子妃瞧安王妃肤色细腻、保养得宜,木中流露出一丝真心的赞赏:“难怪人人都说王妃丽质天生,青春不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安王妃不免露出了微妙的得意,她如今已是年近四十,外人看来绝不超过三十岁,便是每日里精心保养的结果。她笑道:“这法子说也简单,就是把珍珠研成粉末调成粥,每天定时服用。”

太子妃哦了一声:“原来是珍珠粉。”

安王妃却笑道:“不光如此,晚上歇息之前还要备上一碗搅拌均匀的鸡蛋清,净手后蘸着蛋清轻轻地抹在脸上,一夜就让它这么绷着,清早起来,把已经结成薄皮的蛋清轻轻洗去,如果再上一层脂油,立刻青春焕发,光彩照人,太子妃可以试一试。”

太子妃诧异道:“脂油,那是什么?”

安王妃谈起保养之道,显然极有兴趣:“脂油就是搀有香花的水,色美气香,柔滑无比。”

安王妃十分*美,而且特别善于养生,虽然已经过了最好的年华,但她依旧乐此不疲。在安王府上,气功、针灸、按摩、食疗等等来自民间的术法,几乎是无一不用。安王妃甚至每天都要服用一钱人参,由婢女当天包好早上给她,用法非常奇特,既不吐掉也不咽下,就这样从早到晚噙在嘴里,直到噙化为止,甚至还因此被人笑话,说她说话含糊不清,全都是为了保持美貌的缘故。

太子妃深知,想要讨好一个人就得投其所好,美貌就是对方的弱点。酒过三巡,太子妃便拍拍手心,柔声道:“把我要送给王妃的礼物拿出来。”

安王妃抬眼瞧去,一名婢女手中捧着一个托盘,其中放着一只蝴蝶形状的精致匣子。打开一看,是一盒香气扑鼻的胭脂。

安王妃心头不由暗自笑了,脸上却是不露出声色道:“娘娘,您的盛情我心领了,只是这胭脂就不必了,我府上胭脂有数百种,怕是如何花用都花用不完。”

每年五月安王府就是一片鲜花的海洋,安王妃专门从凉州移植玫瑰,挑些有经验的婢女监督制作胭脂,自己则会亲自验看。不光如此,她还自己发明出许多深浅不同、芳香各异的胭脂,当然瞧不上太子妃送给她的。

太子妃神色平静:“王妃府中的胭脂是如何制作的呢?”

安王妃自信笑道:“是我每年采集上好的玫瑰花瓣,督促着婢女们制作的。制成后不但艳如玫瑰,而且香气逼人,连宫中的皇后娘娘也十分喜*,每年我都会定期送一批进宫去。太子妃若是喜欢,明日我就着人送些来,也好过你用这些俗物。”

听到她这样说,太子妃却是从容淡笑:“这一盒格外不同,里面加了桃花粉与乌鸡血,涂抹后皮肤光嫩,脸色如少女般红润,而且便是出汗,也不会浮起一层红泥。”

安王妃最喜欢檀晕妆,经常将胭脂与铅粉调成檀红,再涂抹到脸颊上,可是她十分畏热,一到夏天便吩咐婢女轮换着给她扇扇子,却仍流汗不已。因为脸上的妆上得太浓,流的竟然是红汗,别人瞧见,不免贻笑大方。听说这种胭脂不起红泥,安王妃面上起了三分兴致,她一扬手,婢女便将胭脂送到了她的面前。取了一点在手掌揉搓,不由赞叹道:“古方里面也曾提起过这两样东西可以制作胭脂,我一直想试一试,却始终没法成功。这胭脂色泽很好,味道也正,不知道是如何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