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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238)

“喔,你犯了什么错?”

小竹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顺妃长长的裙裾如水一般温柔,目光像锋利的匕首一样剜过她的脸,声音循循善诱:“你不必害怕,跟王妃说了些什么,一字一句地告诉我。”

小竹惊恐到了极点,几乎不敢去瞧对方那张笑盈盈的面孔。

“说吧,现在交代,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小竹喉咙一下子哽住,恐惧的眼神滴溜溜乱转个不停。

恰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拔高声音道:“顺妃,你把我的人带去了哪里?”

顺妃面色一沉,轻轻做了个手势:“先把她押起来。”然后她快步走出了屋子,一路疾行穿过走廊,迎头撞见庆王妃满含怒意的面孔,顺妃面露愕然之色:“这么晚了,王妃怎么还不休息?”

庆王妃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不也还没睡吗,正好,我丢了一个重要的人,要在你这个院子里好好搜一搜!动手。”

庆王妃一声令下,跟在她身后的护卫便开始搜索整个院子。顺妃整个人重重一颤,眸子里莫名光芒乍亮,彬彬有礼地一笑:“王妃,究竟出了什么事?”

庆王妃声音平静地道:“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顺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数道银光闪闪的脚印落在庭院里,在月光下闪着诡谲的光芒,她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旋即猛然抬起头盯着王妃身边的人。

江小楼静静站在王妃身侧,她的面孔非常白,白皙的能看清上面细细的血管,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笑容温温柔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秀美。她同样也望着顺妃,眼神格外宁静。

无数说不清的念头一股脑的浮上心头,顺妃脸色变了数变,终于沉寂。她保持着镇定的情绪,然而身边的婢女萍儿明显哆嗦了一下,充满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庆王妃表情淡然地看着对方:“小竹的鞋底有大量的荧光粉,一路走来一路亮。顺妃,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把小竹关在后院而不是地牢了吧。”

顺妃只是面色平静地站着,周围喧嚣的一切完全无法打动她,甚至连庆王妃的言语对她也毫无用处。江小楼静静望着,目中突然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采。不,好像有什么不对——

正在此刻,满头蓬乱的小竹已经被人搜了出来,捆绑的结结实实,战战兢兢地趴在院子里。

庆王妃全神贯注的盯着她,好整以暇地道:“顺妃,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带小竹来这个院子,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庆王妃从来都是被动挨打,难得如此居高临下,顺妃脸上闪过一抹异色,终究深吸口气,恢复了镇定:“这……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庆王妃冷冷一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隐瞒?!院子门口有妈妈负责守卫,外头还有巡夜的人,难道小竹还能不惊动你自己跑进来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与其狡辩,不如老老实实交代这一切的缘由!”

顺妃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王妃,有些事情……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相信我,这是为您着想!”

江小楼一直注视着局势的变化,顺妃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她都不曾放过,渐渐地,她察觉出了不对,轻声在王妃耳畔道:“王妃,暂时不要发怒,等一等——”

“等?等什么?!现在我就希望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庆王妃终于忍耐到了极点,显然已经把江小楼的告诫忘诸脑后。

江小楼眉头轻轻蹙起,这件事的确是她设计。故意给顺妃找到证据的误导,故意给对方劫持人质的机会,故意在小竹的身上动了手脚……

进展到现在其实很顺利,可,就是太顺利了些!

为什么,顺妃这样聪明的人这样轻易上当!

为什么,顺妃如此谨慎的人会把小竹径直带来自己的院子!

为什么,她们这样容易就抓到了顺妃的把柄……

不,事有反常必为妖,刁钻狡诈的顺妃,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哪怕顺妃舌灿莲花,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把小竹单独带出来训话……萍儿恐惧得浑身颤抖起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声音突然在院中响起,庆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正在给皇帝写奏章,一直写到深夜,原本预备来顺妃的院子里歇息,却没料到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集合在院子里。他不由脸色微沉:“王妃,顺妃又有哪里惹着了你,要这样兴师动众的——”

庆王妃看见庆王,面色很凝重:“王爷多虑,没有人会迫害您心*的顺妃。老王妃的婢女小竹原本在我的院子里养病,可顺妃却暗中派人把她劫到了这里。选在这个时辰,选在这个地方,若说不是在做什么不欲为人所知的勾当,王爷——您信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径直向庆王直逼而去。

庆王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愤怒的王妃,平静的江小楼,恐惧的小竹,惊诧的仆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各自的情绪,汇成了一幅众生百态像。

庆王深吸一口气,目光最后落在顺妃的面上。顺妃满脸都是为难,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只是一双泪眼盈盈地望着他,分明是无数委屈说不出的模样。

顺妃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她性情柔和,善解人意;细心体贴,孝敬长辈;上下安抚,广获好评……这样一个人,他看了二十年了,*的不光是她柔和的外表,还有那颗温柔大气的心,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以像别人一样误解……

顺妃的睫毛一直抖一直抖,眼泪摇摇欲坠,却是坚强地别过脸去。

看到这一幕,江小楼心头升起一种大为不妙的感觉,她反复提醒自己,肯定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到底是什么呢?

终于,庆王转头向庆王妃道:“我相信,顺妃一定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王妃倒抽一口气,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谁能比得上顺妃,“什么样的难言之隐会让她半夜到我的院子里劫持别人?王爷倒是替她编个好一点的理由,才能取信于人!”

庆王妃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让庆王有些莫名其妙的畏惧,他皱紧了眉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小竹如今在庆王妃的院子里养病,又怎会莫名其妙大半夜被劫持到这儿来,实在有违常理。可看到顺妃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明明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干脆把一切实情都告诉母亲吧。”

安华郡王赫连胜踏着月光而来,一身天青色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玉带,他的肤色非常白皙,轮廓却很是深刻,继承了庆王的英俊和顺妃的优雅,天生便有一张极为出色的面孔,再配上颀长挺拔的身形,更显得玉树临风,潇洒非凡。走进院中,他的目光径直落在江小楼的身上,那瞳中像有火焰跳起,变得异常明晰。然而很快,他的目光便轻轻弹开了,只是向着顺妃,字字铿锵地道:“与其独自承担痛苦,不如把这个秘密告诉父亲和母亲。”

安华郡王兼任左佥都御使,他自幼颖慧,七岁能诵,十岁作赋,洋洋洒洒数十万言,出口成章,落笔成文,深得庆王的宠*,在朝中亦是独树一帜的风流人物。

顺妃满面的悲伤,似乎在亲生儿子的提醒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请王爷屏退左右,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庆王点头,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

顺妃眼中一瞬间就涌现泪光,极尽委屈:“这件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不光我知道,老王妃也知道,只是独独瞒着您与王妃。是我们不对……可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对王府的清誉越好,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庆王府也会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