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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35)

江小楼连鞋子都掉了,露出莹白如玉的双脚,脚底下血迹斑斑,她却只是抬起眸子望他,神色无一丝惊惶。

“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被你耍弄了一通,你害我啃了一口老甘蔗不说,还让我姐骂了半天!”

听完这话,江小楼便肯定眼前这位锦衣公子的真正身份了。

太子妃教训弟弟向来严苛,于是蒋泽宇趁着这个机会上门找茬来了,她冷冷道:“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别装蒜了,那日你跟金玉两个合起伙来坑我,你以为瞒得了!”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不过你这鬼样子,现在白送我也不想要了,但这笔账还得算清!胆敢欺骗我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哼,桃夭,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说着,蒋泽宇取过一旁护卫手中弓箭,又命人将一只苹果放在江小楼头上,嘻嘻一笑,“这样吧,如果我射中苹果,你就可以安然无恙离开。”

换句话说,如果射不中,那江小楼必死无疑。

“这是京城,天子脚下,你竟公然恐吓无辜女子,蒋公子真是好大的派头,真的不怕御史弹劾的折子堆成山么?”江小楼目光冷峻,声如珠玉。

护卫首领一愣,旋即小声提醒:“少爷,太子妃已经吩咐过,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属下们怕是性命不保!”

“你少拿她来压我!”蒋泽宇窝了一肚子火,立刻搭箭射出,长风嗖嗖而过,这一箭径直穿过江小楼的耳畔,嗖的一声钉在树上,箭羽震动了几下,抖落许多树叶。

蒋泽宇哈哈大笑起来。

江小楼眯起眼睛,伸手将那只苹果猛然掷在地上。她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向对方,斩钉截铁道:“蒋公子,我就站在这里,你大可以一箭射向我的心脏!记住,心的位置在这里,偏一分都死不了!”

蒋泽宇骤然变色,眸子里噙了薄怒。眼前这个面上生了红斑的女子,只是一个出身下贱的人,怎么敢这样和他说话!

护卫上前掏出长剑,一下子架在江小楼脖子上。

江小楼无动于衷,又向前走了一步。

护卫的长剑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声音透出怒意:“退后!”

那长剑锋利、闪亮,代表着嚣张霸道,代表着恃强凌弱!

江小楼不退反进,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血口子。

若是换了旁的女人,只怕早已脸色紫青,双腿打颤,跪下来求饶,偏偏江小楼根本没有退缩之意:“拿着弓箭便可以当街射杀无辜平民女子,而丝毫不畏惧国家法度、天理昭昭!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请你立刻杀了我吧!”

此刻,二十几个高大健壮的护卫,手里持着长剑,把江小楼团团围住。远处,无数百姓人头攒动,垫脚张望,议论纷纷。

“你真是不怕死!”蒋泽宇目光阴刻。

江小楼笑了,神色冷傲:“众目睽睽之下你从念慈庵将我掠走,我若是死了,御史们的奏章中会大写特写你蒋大少无故杀人,蒋家清白门庭从此要跟一个出身青楼的卑贱女子扯上关系,这个消息肯定轰动全城,想必到时候太子妃也会以你为荣!”

蒋泽宇望着她平静的面容,立刻想起太子妃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恨得很,怒声道:“杀了她,立刻杀了她!”

但是护卫们没有动,谁都没有动。

江小楼说的不错,如果让大少爷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御史一定会闹得喧嚣尘上,到时候大少爷或许没事,但他们这些人一定会被推出来做替死鬼。

“你们聋了吗?!”蒋泽宇气得头发昏。

江小楼眸子转厉,定定瞧着蒋泽宇:“蒋公子,蒋家是百年大族,门第高贵,家风清白。太子妃千金之体,八岁诰命封身,十岁就被陛下钦封十全贵女,十五岁成为储君正妃,可若是今天你在这里杀了我,明天太子妃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你贵为储君内弟,将来前程无可限量,为何要跟我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过不去?精美的瓷器和瓦砾碰在一起,谁会先碎?劝你好好想清楚,如今我这条贱命就在这里,想要随时拿去!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因此付出足够的代价!”

听了这一番话,蒋泽宇脸上满是暴怒,眼底带着狠戾,这个贱人居然敢威胁他。

全场气氛僵冷,所有的护卫进退不得。

太子妃让他们跟着蒋少爷,只是保护,不是帮他杀人。

蒋家一门清贵,老太傅视名声如命,若是今天蒋泽宇在这里杀了人,太傅能当场气死。

他们的确可以杀了这个女人,可后果呢,谁来承担?

太子妃吩咐他们跟着,可是说了不许蒋泽宇做一件荒唐事。

当街杀人,要杀的是一个青楼女子,不免流出许多桃色绯闻,增添全城笑柄,还不够荒唐吗?

四下里寂静无声,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蒋泽宇一时间语滞,气得脸色煞白。

骄阳掠过的瞬间,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圈,江小楼一张美丽的面孔上布满可怖的红斑,乌发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光。她好似一尊完美雕塑,静静立在那里,平静地等待死亡。

她将决定的权力送给蒋泽宇,却根本没有给他第二条路走。

要报仇,可以,她的命就在这里,不怕身败名裂就来拿!

------题外话------

最近很忙,留言不能每条都回,见谅,>_<,

☆、第35章 公子救美

谢连城刚走到店门口,突然瞧见前面人头攒动,不由眉头轻皱。怀安立刻抓住一个人问道:“前头出了什么事?!”

“太子妃的弟弟又闹事了,让人包围了一个姑娘,还喊打喊杀的!”

这等事情,多半会被人以为是风流韵事。

谢连城暗讶:“去前面看看!”

所有人只敢在远处观看,谁也不敢靠近盛怒的蒋泽宇。

在一片静谧中,蒋泽宇竟然再度举起弓箭:“既然谁都不敢杀,那我自己来,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他手劲一松,那箭矢斜冲着飞了出去!远处的人群见此情景,顿时爆发出惊声尖叫——风被撕裂一般割在江小楼的脸上,只听的咻地一声,原本应该直接射入她眉心的长箭偏了方向。一把折扇竟带着箭插在地上,箭头有一半穿过扇面,却被这一把象牙扇的骨架生生卡住,进退不得。

“是你!”蒋泽宇勃然大怒,“你敢拦我!”

谢连城黢黑的眸子十分冷静:“蒋太傅当年任国子监祭酒之时桃李满天下,他教育学生要挺直脊梁做人,多少年来培养了无数朝廷栋梁、中流砥柱,当今天子钦赐大方之家的牌匾,如今就高悬于你蒋家大厅!可如今你一把长弓就毁掉了太傅一生的努力,摧毁了你蒋家的门楣,压断了你自己的脊梁骨!当朝律令第一条便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光天化日地草菅人命,是以一己之私扫陛下仁德之心!你自己无所谓,可置太傅于何地,置太子于何地,置天子于何地!”

一句一质问,一鞭一血痕!

整个场地,静的连呼吸声都不曾听闻。

蒋泽宇面色轮番变幻,拳头握得死紧,最终一把丢下长弓,扬声道:“走!”

江小楼目送着京城第一纨绔带着人远去,旁边的怀安却惊叫起来:“啊,你的脸!”

江小楼转过头,怀安被吓得倒退两步:“你原先不是很漂亮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谢连城看着江小楼,面上并无惊讶或是嫌弃:“没事吧。”

江小楼笑容幽静:“我没事。算上一次的救命之恩,我欠了谢公子两次。”

谢连城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到江小楼脚上鲜血淋漓,他吩咐怀安:“去街口买一双绣鞋来,速去速回。”

怀安估摸了一下尺寸,立刻转身去了。他虽然爱多嘴多舌,但办事效率极快。

谢连城问道:“还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