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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70)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药童惊讶地追问。

傅朝宣吓了一跳:“没什么。”

药童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明明神不守舍的么,他想起京兆尹府上的那个神秘女子,试探着问道:“少爷,昨天那位小姐走了,以后还能见到吗?”

傅朝宣心头一跳,蹙眉斥责道:“这种事不是你能管的!”

傅朝宣虽然对花枝招展的女人很厌恶,但对下人一向很温和,从来没有疾言厉色的时候,药童嘟嘟囔囔:“我只是觉得那位小姐生得很漂亮,好端端的生气做什么?”

傅朝宣听见自己声音冷冷的:“不过是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你凭什么惦记人家!”

药童笑道:“少爷那么尽心尽力,为了替她治病连家都不回,我还以为您喜欢她呢!”说完这句见傅朝宣脸色一变,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傅朝宣刚要吩咐他出去,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优雅的笛声,他心头一动,快速迈步出去,猛然一下子打开了门板,却见到一个笑盈盈的美人站在门口。

心跳一下子超过正常的频率,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嘴唇动了一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中乱作一团。

江小楼笑了:“怎么,不欢迎我吗?”

傅朝宣心跳加速,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步:“进来吧。”

江小楼进入医馆,打量了一下周围整洁的环境,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看到我很惊讶?”

“我没有想到你还会来,我以为你——”

他以为她不过是在戏弄他,绝对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就这样想着,心脏竟然就砰砰跳得厉害。

傅朝宣强作镇定,俊秀面容也尽量放得冷淡:“你这么晚了,为什么会突然到访?”

江小楼轻笑,声音恬柔:“大夫,不必这样冷淡,我是来告诉你,明天在公堂上要如何应对。”

“公堂,什么意思?”傅朝宣一愣,旁边端茶来的药童也愣住了。

傅朝宣见江小楼的眼神落在药童身上,连忙道:“你退下去吧。”

药童充满疑惑地走了,一步三回头。傅朝宣确保周围没有人在窃听,这才认真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小楼的神情十分温柔,眸子里平静幽深,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严凤雅做出这等事,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梁庆本来就不是真正的麻风病,他自己贪恋权位,想要取而代之,但最后一定会用你来背黑锅……傅大夫,你风评很好,也为许多达官贵人看诊,记得问询的时候一定要说,梁大人的确没有得麻风病,一切都是严凤雅胁迫你向外公布这个消息,因为你不肯,便被软禁在府中,若非梁夫人大闹,你到现在都没办法脱身。只要你说得情真意切,所有人一定会相信你。”

傅朝宣完全愣住,他想到后面还会有麻烦,却想不到麻烦来得这么快。可是,江小楼居然能这么快料到一切。

“你让我再说一次谎言?”

江小楼轻轻道:“大夫,一个谎言总是要有无数的谎言去圆。更何况这一次,你说谎不光是为了保住你自己,更重要的是击破严凤雅的阴谋,让他得到应有的下场。”

傅朝宣良久不说话,只是看着江小楼。

烛火下的美人,越发容颜如玉,眼眸似星,他不由自主地痴了。

从前他说谎,的确是为了惩治梁庆。然而他没想到,她还给严凤雅挖了一个陷阱,一箭双雕,既除掉了梁庆又让严凤雅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招数何其狠毒。为达目的,江小楼会不择手段。

可不论如何,说谎是违背良心的,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佛祖的教义。

说谎的人,将来会下地狱。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放过严凤雅。从外表看,她是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美丽女子……可事实上,她比谁都要心志坚定,从不肯放过任何一丁点的机会。

他不应该对这样一个女人动了心,可是人若什么时候都能很好的控制,那他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不但动心,而且痴迷,甚至不顾一切地就点了头。如果要下地狱,他恐怕也不会畏惧。

江小楼眸子盈动,淡淡笑了:“那么明天,希望大夫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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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腰斩之刑

尽管梁庆这样的酷吏在京城真正的贵族心中并无分量,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并非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僚。他是皇帝喜爱的人,惩戒不听话臣子的得力助手,皇帝非常依赖他,哪怕他风评不好,坏事做尽。

皇帝接到梁庆的请愿书,感到十分震惊,正预备下诏让御医前去看望,就已经传来梁庆在菜市口被执行民间火刑的消息。

皇帝十分不悦。

梁庆虽然是人人厌恶的酷吏,但他有一个优点,他忠于皇帝。忠诚到可以置伦常于不顾,也可以置良心于不顾。只要有利于皇帝,没有他不可以干的。一个人主动把自己置于狗的位置,当然能够讨得皇帝的喜欢。所以,能够处死梁庆的只有皇帝本人,哪怕他真得了麻风病,也不应该是那些愚蠢的平民来执刑。

然而,法不责众,如果他下令将所有在场的人都抓起来,反倒惹怒百姓。谁都知道,在大周的历史上,被民间执行火刑的并非只有梁庆一人。他不会是第一个,当然不是最后一个。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能阻止民众灭绝传染病的行动。

梁夫人见到自己丈夫焦黑的尸体,神经受了极大刺激,开始四处告状,喧闹不已。聚集无数人在京兆府衙门口闹事,严重影响了官衙的威信和正常的秩序。她并不以此为满足,没有人敢过问,她就一层层往上告,找刑部,找御史,找丞相,直到上达天听为止。

她的理由很简单,她的丈夫绝对没有感染麻风病,只是寻常的酒疹而已。

事情变得复杂。

皇帝着令刑部尚书重申此案。刑部尚书推敲再三,还是决定把严凤雅关押起来。

严凤雅正准备全面接手梁庆的权力,因为按照惯例,京兆尹突然暴毙任上,皇帝不会再行委派,通常会由少尹监管一年,一年后少尹会变成真正的京兆尹。他除掉了梁庆,很快便能取代对方,真真正正执掌权力。虽然梁夫人再三前来闹事,可无凭无据,所有人都知道梁庆是因为麻风病而死,他又有什么过错?一切不过是梁夫人的臆想而已。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极度疯狂,一级一级向上告,弄得他有些应接不暇。

当刑部派人来带走严凤雅,他还认真的将所有公务放在一边,以为自己随时还会回到这个地方来。刑部的调查,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刑部尚书李杭请出梁夫人,直截了当,要求严凤雅拿出梁庆得了麻风病的证据。

严凤雅不慌不忙,将所有事情推在京城名医傅朝宣的身上。

傅朝宣早已作好了上堂的准备,当他出现,告诉众人的却是:“梁大人经常饮酒,饮食不调,体内积毒,这就是他爆发大范围酒疹的原因。”

严凤雅怒容满面:“什么酒疹,你明明说过那是麻风病!”

傅朝宣有点惊异地问他:“我为梁大人看病这么久,到底是麻风病还是酒疹,我能分不清吗?”说完,他取出一份药方抖了抖,“李大人,你可以请外面的大夫瞧一瞧,这究竟是治疗什么病的药方!”

李杭点头,果真吩咐人来看药方,老大夫琢磨半天,慢悠悠地道:“寻常治酒疹的,散散热,驱驱毒,用药很精准,绝无问题。”

严凤雅面色难看,他意识到傅朝宣不比自己慢,早已设计好了某个陷阱等他跳下来。